與錦繡的心驚肉跳截然相反, 謝毓雖淌了一身汗, 卻從頭到腳都透著舒爽。他招呼青鳳、青鸞兩個備了熱水沐浴,洗幹淨再出來,見錦繡擁著被子躺在那兒, 小臉側著, 一頭烏黑的青絲散在枕上,眉目如畫, 心頭一動, 俯身連連在那頰上親了幾記。
又見那剛被清洗過的纖纖素手垂在床頭,五指半卷, 粉白如玉,皓腕細細一把,無力地搭著,像一枝梨花。
想到方才那銷魂滋味, 他嘴角一勾,坐在那兒又將她手舉起來把玩。
這小酸儒脾氣又臭又硬, 卻偏生文弱不堪,毫無抵抗之力,剛才一來二回之間,那副含羞帶怯、淚盈於睫的小模樣,瞧著真叫人受不住。
謝毓坐了片刻, 外頭青鸞匆忙進來稟報:“大少爺,前院來了人請您過去,說是郡主殿下來了。”
謝毓一聽, 神色間略有不悅:“知道了。”
他起身穿上披風,走到屏風邊上身形一頓,眯著眼看兩個縮著腦袋的丫鬟道:“照顧好你家主子,今兒的事,都把嘴閉緊了,活得不耐煩了盡管往外倒。”
青鳳、青鸞一疊聲地應是。
待他走後,兩人才鬆懈下來,趕緊上前去察看錦繡的情形。屋子裏頭那股靡靡之氣還未散去,但見姑娘情形,應該是還沒到最後一步,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
青鸞見錦繡手還在外頭,怕她著涼,掀起被頭就想給她塞進去,不料被子一掀開,就見那雪白肌膚上一點一點的紅印,像是宣紙上的紅梅,刺目至極。青鸞心裏一個咯噔,趕忙將錦繡手一塞,把被子蓋了個嚴實,臉上浮現出憂色。
青鳳:“這可怎生是好,那活閻王竟然盯上了咱們姑娘,實在是……”
青鸞警惕地看了她一眼,示意她說話輕些:“瞧剛才那位爺的意思,這事還不能聲張,也不知是個什麼意思,都已經這樣了,難道連名分也不給一個?”
青鳳攥著拳頭,麵色憤憤的:“咱們姑娘這樣好的心性人品,怎麼偏偏就……就算是到秋芳院裏當姨娘,也比以往那些個喬姨娘、蓮姨娘的貨色來的好,怎的就不能有個名分了?”
青鸞憂心忡忡道:“今時不同往日,自打上回大少奶奶沒了孩子,大少爺就給足了她臉麵,那些賞賜什麼不說,連屋裏頭幾個姨娘都給散了,咱們姑娘這是撞錯了時候。”
青鳳:“秋芳院的那位算是熬出了頭,咱們姑娘可怎麼辦?要我說,怪隻怪大少爺……”
青鸞忙捂住她嘴:“不要命了你!方才就活閻王東、活閻王西的,叫人聽到,仔細給人撕爛了嘴!”
青鳳忙點頭,連聲說不敢了。
錦繡心思沉重,睡得極淺,隻眼皮子重得很,半點也睜不開。剛才兩個丫頭說的話,卻是半字不落的聽了去。
是了,對丫鬟們而言,她這一個庶的寄居人下的小小表妹,給謝毓這樣位高權重、富貴榮華的人看上,有個姨娘的名分也是造化了。她此刻終於看明白了,身份對一個人命運的重要性。在這定國公府,她身為林錦繡,命如螻蟻。
青鸞見錦繡眼睫連連顫動,想她可能是要醒了,立馬給青鳳使了個眼色。
等了半晌,人卻並未醒來,眼睫也靜落下來,看起來像是沉沉睡了過去。
……
定國公府前院,承寧郡主大駕光臨。雖是輕裝出行,並未大擺儀仗,但也在定國公府引起了不小的轟動。畢竟,這位郡主殿下近日是風光無限,不光是太後娘娘的眼前人,還成了與西胡和親的大慶女使,勢頭無兩。
她今日雖心情不愉,卻仍然是盛裝打扮。淺金色繡邊的瑰紅色宮裝長裙,裙擺尾部點綴著嫩黃如蕊的繡花,輕飄飄地蕩在身後,有飄然若仙之感。不光是衣飾,臉上也是一番精心描繪,看去顧盼神飛、明豔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