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柊眼前似有白光掠過, 等他回過神, 人已經不受控製地癱軟在地。恐懼,憤怒,怨毒, 在他死死睜著的雙眼中飛快閃逝。
少頃, 他的右腿抽動了一下,再沒了聲息。
錦繡怔怔地看著他充斥著怨恨不信的僵冷麵孔, 手心全是冷汗。在她恍惚之際, 一抹青影自假山石後飄蕩而出,竟是芍藥舉著金釵直衝她撲來!
她凝滯在原地, 竟一動不能動。
釵尖堪堪觸至她心口,還未沒入,忽而頓住。錦繡感到眼前一暗,一個高大的身影落在芍藥身側, 將她的手臂輕輕握住,仿佛不施力道, 發出哢嚓一聲,竟生生卸了那隻手臂。
芍藥悶哼一聲倒落在地,睜眼看清來人,雙瞳大張,露出驚懼之色。下一瞬, 那人一把扼住她的咽喉,不待她反應,極其利落地扭斷了她的脖子。
錦繡後退一步, 駭然不已。
謝毓舉步朝她走來,一把攥住她手腕,探進她袖中,拂落剩下的四枚銀針,盡數納入掌中。
錦繡見他麵無表情幾近淡漠,心下愈涼,不能動彈分毫。
謝毓一言不發,下一刻,竟直接將人整個抗起放在肩頭,飛身而起。錦繡嚇得揪住他衣袍,咬著牙不敢驚呼。
他一路疾飛至青山院,大步走進屋內,把人扔在了床榻上。
錦繡撐著身子坐起,不由自主地縮到了床角。謝毓垂眸睨她一眼,隻淡淡道:“待著。”隨後轉身闊步而去。
須臾,青鸞衝進屋在錦繡跟前重重跪下:“姑娘,是奴婢去找的大少爺……”
方才在蘭庭,錦繡背對著芍藥,用嘴型一字一句對她所言,不過是“放心”二字。錦繡之所以敢獨自隨芍藥過去,正是有所防患,在袖子底下藏了六枚銀針。
青鸞心知錦繡此番去找芍藥,為的正是雪雁,然而一想到雪雁的死,她便惶惶難以心安,一出蘭庭的院門就徑直去了前院知會謝毓。如今雖錦繡平安而歸,謝毓卻是那樣一副寒光凜凜之色,想來是她自作主張給錦繡惹了麻煩。
錦繡:“你沒有做錯,若不是你去找他,我眼下恐怕……”剛才那一幕至今令她心有餘悸,若非謝毓出現得及時,她如今已經是一具冰冷的屍體。
“姑娘?”
“你起來。”錦繡疲憊不堪道。
她殺死謝柊,並沒有感到絲毫快意與釋然,隻覺得疲憊。若再有一次機會,她還是會毫不猶豫地這麼做,但是內心卻似有什麼東西沉沉地壓著,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青鸞起身,緊抿著嘴立在一邊,神色憂慮。
主仆二人默默無言,各有一番煎熬。
……
半個時辰以後,謝毓又到了青山院。他進屋時,錦繡仍坐在床榻上,長發微散,神色怔忪。一見他來,飛快垂下眼,鴉青的羽睫輕輕顫動。
謝毓解了袍子隨手扔在榻上,拽了把椅子坐在她對麵坐下,扭頭看了青鸞一眼:“關門退下。”
青鸞望了錦繡一眼,隻得照做。
屋子裏靜得可怕,錦繡可以清楚分明地聽到自己砰砰作響的心跳。
有兩隻手撐在了榻沿,翠玉扳指瑩瑩生輝,色澤清冷,清冽的男子氣息將她團團籠罩:“抬起頭。”
錦繡緩緩地抬起頭,才發覺謝毓與自己貼得極近,她這一動,二人近乎於麵貼著麵,氣息纏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