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域終於有了光。

仿佛隻是一場修行一場夢的事。

萬千修士睜開眼, 就被突如其來的白晝,刺出了眼淚。

黃沙漫漫,山丘無垠,暴.虐的風暴停息,長達千年的懲罰熬到了盡頭。

永夜裏的人等來了光。

惡靈穀一夜間開遍婆娑花。

鮮紅的,嗜血的,朝天的花瓣蜷曲, 如大地生出的手,漫山遍野,像虔誠的請求。

魔域的某一處。

成修明臉色發白看著光芒一點一點驅散黑暗。

喉嚨裏滾動著什麼, 但是說不出話。

他的旁邊,有年老的人喜極而泣,跪在地上,掬起一把又一把的黃土, 淚流滿麵:“終於……終於……”

偌大的沉寂後,是眾生的狂歡。

成修明突然感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他回頭, 道:“爹。”

成海的臉上也難掩喜色,但是還是關切地問他:“怎麼了?”

成修明眼中迷茫:“爹……我是不是在做夢?這是真的麼。那位,放過了我們?”

成海說:“除了他,也沒有人能做到了。”

成修明張了張嘴:“……為什麼……”

為什麼。

那一日他也在其中。

隻有真正的見過那個人, 才懂得彼此之間的天淵之別。

天峰之巔,明月之側。他連那位黑衣尊者容顏還沒看清,但是他說的每一個字都撞擊在他靈魂深處。

何時天道謂我眾生無辜。

何時我便放過蒼生。

明明是如此殘酷而威嚴的話,從那位尊者嘴裏說出, 卻是薄涼冷淡到漫不經心。

仿佛眾生皆螻蟻,隻捎輕描淡寫。

這樣一個冷情的人,為什麼會放過他們,救贖整片魔域。

成海道:“那位的心思,又豈是我們能猜測的呢,開心點。已經有人試了,禁錮已經解開,但威壓還在,不過隻要是元嬰期就可以離開這裏。”

成修明勉強地笑了笑。

成海皺了皺眉又道:“不過,現在魔域有了光,而且風暴也停止,離不離開都無所謂了。”

他又拍了拍成修明的頭:“走吧,大家都正高興呢。”

成修明猶豫地點了點頭。

走到一半,他又想到了那個突然出現又突然消失的少年,雖然找遍大戰猛舍利子的戰場都沒有看到他的屍體,但十有**是死了吧。

死在猛舍利子腹中,或者死在某一處黃沙裏。

明知每一次戰鬥都會有人死去。

他卻還是難過了好久。

“……你沒看到,真可惜。”

他低低的歎息消散在天地間。

婆娑花穀的花都開了,魔域的天也亮了。

不知來龍去脈偶然遇到的陌生人。

希望你也能在天上看到。

事實上,這個陌生人親眼見證著這一切的發生。

隻是沒人會知道。

就像沒人會知道為什麼一夜之間,他們被原諒被救贖,為什麼一夜之間,惡靈穀開滿了婆娑花,微光點亮長夜。

風拂過紅豔豔的花,搖曳著。

魔域迎來了新的紀元。

回到九重天後,林祁多了一個興趣,那就是畫畫。

他不需要長到垂落九天的紙,隻裁了一米左右,鋪開在天水小境桃花林裏的石桌上。

他現在的修為是金丹大圓滿,甚至已經隱隱約約摸到了一絲元嬰的界限。百萬年前的靈力極其充沛,在他這個年齡步入元嬰的天才並不在少數,林祁倒不是很驚訝。

讓他煩躁的一點是,隨著修為即將步入元嬰,那麼劍意也該到入臻。

隻是,這怎麼可能。

他甚至連無極都還沒有完全掌握。

無極悟相。

入臻悟情。

悟情……

臥槽,悟什麼情啊。

林祁握著他自己用煤塊削成的筆,一手托著腮,一手亂七八糟地在紙上畫線團。

劃到哪裏畫哪裏,他皺起眉頭,心裏有些煩躁。

“嘿,你在幹什麼?”

衣衣端著一盤不知是什麼的東西,坐到了他的對麵。

探著小腦袋看他在紙上畫的線圈,一臉嫌棄:“你在畫畫?你怎麼畫得那麼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