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知桑要出去一周,同行的居然還有之前一起跟過采訪的老師,宋老師屬於記者裏麵很勤奮的那類,同樣的活動,一類記者在七拚八湊等別人發,踐行天下文章一大抄的真理,趙知桑見過一個電視台的文字記者,把趙知桑稿件裏麵的導語原封不動地抄進去,同單位的老師還勸趙知桑讓她想開點,這個行業有些人就是這樣。
但是宋勤老師不一樣,他屬於文字高產,並且稿件一流的記者,從傳統紙媒轉型到網站的宋老師還是以前的做法,到新聞現場,采訪一手的資料。
趙知桑時常感覺自己生不逢時,但是宋老師的出現給了她對這個行業不同的認識,如果這是你的工作,並且你的工作範圍內的新聞線索或者新聞現場隻有可量化的一點點,那麼你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在這些被量化的內容裏做出與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樣的趙知桑與她眼前崇拜的宋老師是一樣的。
這個個子不高的男人,圓圓的眼睛,感覺天生一副和善的樣子,但絕對不是那種偽善。看見趙知桑總是想著法子想揶揄幾句。宋老師的同事悄悄對著趙知桑說“這兩天,你吸引了宋老師80%的火力點。”,兩個人一碰麵,除了業務上的交流,就是互懟,麵對這個年紀相差20多歲的人,趙知桑居然可以毫無代溝地跟他講話,談笑風生。
媒體行的第二天,趙知桑生病了,莫名其妙的重感冒,趙知桑捂著鼻子,坐在大巴車上相當難受。宋老師從後座遞過來一瓶水“嗨呀,小妮子今天咋一句話不說?”趙知桑勉強一睜眼,嘴巴幹巴巴的,委委屈屈地說:“宋老師,您今兒可不能噴我,我簡直快要死掉了。”緊接著嘴巴就流血了。倒是真有些林黛玉的樣子。
宋老師一樂“你說說你,上次出去你就感冒,這都幾個月了,你還沒好,你說說你,吃那麼多飯白吃了。”趙知桑是徹底服了這個“老頑童”,車子顛簸了幾下,實在是沒有力氣說話,心裏還有些慌,這個身體狀態可怎麼采訪,別說一天了,半拉時間都不行。迷迷糊糊,宋老師老師在旁邊一驚一乍,把趙知桑嚇唬的七成瞌睡跑了六成,不過感冒還是發揮了功力,坐在旁邊的宋老師不知道什麼時候悄悄挪開了位置,趙知桑在兩把椅子上睡著了。
“快醒醒,下車了。”宋老師倒是沒客氣,一巴掌呼趙知桑腦門兒上,還在夢裏的趙知桑猛地睜開眼睛,原來是目的地到了,手機震動了兩下,發過來一張圖片,“啊!!!宋老師!您太過分啦!”趙知桑睡著可謂形象全無。宋老師樂嗬嗬地往車外麵走,趙知桑哀歎一聲“唉,現在的老師都成這樣子了嗎?”趙知桑一路上被宋勤拍了不少黑照,雖然生病,但趙知桑還是在一種莫名其妙的氛圍裏吸引了宋老師80%的火力,還被“批評”,趙知桑是來刨活的。
宋勤一路上看著這個小姑娘,人很倦怠的樣子,眼睛都睜不開,但是還是在出發前問自己,目的地的采訪內容,自己在筆記本上列提綱,因為這個媒體行是宋勤的單位發起的,所以前期宋勤的采訪時十分充足,回答這個小姑娘的幾句問題自然是不在話下,宋勤在這個行業裏時間不短了,大學畢業後,他把最好的年紀都貢獻給了新聞行業,從傳統媒體到網站,他目睹了紙媒的沒落,自己所在的那家商報是早期在這個小範圍裏麵最具有公信力的媒體,從維權到揭黑,宋勤雖然也同大多數的記者一樣,很多時候采訪的就是一些百無聊賴的東西,但是報紙這份公信力,還是給了他很多踐行理想的機會。直到有一天突如其來宣布停刊,消息一出,對於他來說,這更像是一個時代的終結。一個還有那麼點新聞理想的職業新聞人最後堅守的那些微乎其微的新聞理想在商報宣布停刊的那一瞬間消失不見。
宋勤麵對的不僅僅是失業,隨之而來的就是心裏的失落,即便後來領導有了信兒,說要把原來額這批老人分散到各個媒體。宋勤的後路也因為在網站而塵埃落定,可與很多人一樣,他對這些複製粘貼的做法並沒有什麼大的興趣,傳統媒體雖然毫無質疑地一直在走下坡路,但是也擔不起公信力這種名詞。
但是,一切為了糊口和生存,傳統媒體大勢已去,新媒體氣勢洶洶,其實,宋勤知道,在網站已經是一個比較不錯的結果,最起碼,算是抓住了時代的一小節尾巴。即便這是一個與年輕人爭一碗飯的活兒在互聯網這個行業裏,他這個半路出家的人,的的確確已經算上了年紀的人。宋勤有些不信邪,他比較相信內容,不管最後媒體的發展方向是什麼,內容為王絕對永不過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