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夭夭道:“你們哪,既說要擁立我,又不服從我命令,還是趁早換人算了。”一名風雷弟子道:“你的命令全是瞎搞,叫人怎麼服從?”蘭世海勸道:“有道是‘其身不正,雖令不從’。依弟子的看法,且不論指令對錯與否,師尊先端正儀態,講出的話才可使人重視。”桃夭夭道:“端正儀態?怎麼端?”蘭世海道:“不苟言笑,是為前提。”桃夭夭道:“本師尊生就一副笑臉,睡著了都會笑醒。嘿嘿嘿,偏要笑,你能拿我咋辦?”
楚晴再含蓄,至此也是激憤難抑,大聲道:“你講不講道理!”桃夭夭道:“我是師尊就不講道理,哈哈,誰奈我何?”斜眼偷望淩波,暗道“奇怪的很,我裝混蛋裝的自己都反胃,你還這樣四平八穩,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麼藥?”愈感淩波暗藏重大機謀,隨即抓耳撓腮,加倍的撒潑:“哎呀呀,說來就來,我的笑病發啦,嗬嗬嗬,燕姑娘快給我治!”嘻嘻哈哈,滿地裏撲騰。燕盈姝皺眉退閃:“我治不了。”桃夭夭叉腰挺肚,立在一群憤怒的峨嵋弟子眼前,搖身狂笑道:“本師尊想咋樣就咋樣!峨嵋山上,誰管的了我!”
淩波道:“我卻有個專治笑病的良方,現正放在山上。”桃夭夭嬉皮笑臉的道:“治的了我?”淩波道:“不敢說十分把握,但為使師尊還原本來麵目,值得試一試。”桃夭夭心裏猛一跳“本來麵目…...她果已識破我的偽裝!”念她圖謀叵測,解疑之願愈切,涎臉笑道:“那就試試吧,好姐姐要治住我哦,否則定把師尊的寶座傳給你!”
淩波旋身而起,道:“謹遵師命。”長袖一擺,囑告全場:“十二劍嚴守長春麓,卜籌弟子遍山廣貼‘貞明感凶符’,測查玉銀童的蹤跡。餘下人等回宿地設防,無令不得擅離。師尊,小雪,燕師妹,三位請跟我走。”眾弟子躬身領命,井然而退,無一人違拗。桃夭夭心道“我若傳位給淩波,峨嵋派立馬全體歡騰,她的威望勝我百倍。”裝出癡狂神態,一步三扭隨她前行,小雪和燕盈姝跟在後麵。
走過半箭之距,到了離平壩最遠的那座小別墅前。此房雕梁畫棟,頂上起閣樓,門窗垂珠簾,簷下掛金匾曰“棲神閣”,取自宋詞“何似北窗下,寂寞可棲神”之句。峨嵋居舍數此最華美,專門用來款留俗世到訪的貴賓。淩波撩起簾子,步入正堂。幾張金絲楠木桌椅整齊擺著,牆根底下坐了一個青衣男子,半邊臉鑲鐵殼,另半邊臉星目玉頤,英俊非凡。淩波問道:“鐵頭,屋裏狀況如何?”
那男子道:“一切都好,但外麵邪氣洶湧,我很是擔憂。”起立抱拳,向淩師姐和桃夭夭施禮。
淩波道:“乾坤十二劍擺陣在外,你的‘五道瘟君術’布設於內,可保此屋萬全。”給桃夭夭解釋:“玉銀童精通七門法術,隻卜籌,神農沒煉。故以神農攻道與之周旋,他未必有破解之法。”
峨嵋九門均分作“攻守”兩道,如劍仙門有定劍道,鬥劍道;卜籌門擅長改變運數的道法,另一個分支則是製煉仙符;遁甲精於搬物移位,也有隱形刺殺的門道;神農門素以治病療傷著稱,但同樣具備殺傷力。相關功法統稱為“瘟君術”——散播瘟疫,暗施癘瘴,見效稍慢而奪命於無形,每每令敵人防不勝防。鐵頭專修此道,雖同屬神農門,和燕盈姝救死扶傷的醫術大有區別。
其時麵對神農奇士,桃夭夭笑的愈傻,拍他肩膀道:“鐵頭哥哥啊,辛苦你了!”
鐵頭退後道:“師尊小心,弟子周身沾滿致病的瘴毒,切勿觸摸。”燕盈姝道:“施行瘟君術須先自染百病,坐地行功擴大施病範圍。倘若外敵踏入界內,即可將惡疾施加於彼身。”桃夭夭尋思“如此厲害的角色把守,這屋裏放了什麼寶貝?”故作懼色的一縮,拍胸道:“好怕怕,鐵哥剛才坐著運功,是專等整治本師尊嗎?”
淩波道:“是我安排鐵頭在此,發功阻止玉銀童接近,以便保護屋中一位重要人物。”桃夭夭道:“重要人物?”淩波微笑道:“小雪從三村帶回兩人,一個是玉銀童,另一位麼,或可醫治師尊的頑疾,豈不是至關重要?”
桃夭夭眉梢微挑,當下就想施展神通,暗中搜查整座屋子,轉念又想“打草驚蛇是下策,我等她自己揭掉幕布,整個陰謀的環節方能完整呈現。”打定主意,翻白眼吐舌頭,裝出白癡模樣道:“那治啊,快治我!你叫人治我啊!”
淩波道:“容我引領。”飄然走向屋角,那裏設有一架雕花木梯。桃夭夭,小雪,燕盈姝尾隨淩波,順木梯登上二樓。往前看去,樓窗半開,陽光將房間隔成明暗兩部分,仿佛是一堵天然的屏風。後方陰影中擺了間大床,紗帳垂掩,影影綽綽有人倚坐。桃夭夭嘴裏沒消停,哼哼哈哈的又笑又唱。淩波道:“師尊請小聲些,客人貴體欠安,正需靜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