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了好一陣,但聞亭外風吹葉搖,溪流潺潺。眾人隻當琰瑤環心有顧慮,不願談起舊事。一霎間她卻開了口,語調很平緩:“我本不知道什麼天山仙宗,也不知父母兄弟,長輩晚輩。從我有記憶的那刻開始,我就生活在一個奇異的山穀中。朝食清露,夜宿幽林,青鳥玉龍作夥伴,無憂無慮也永無災患。附近的同類很多,我們沒有語言,絕無交往,彼此卻能傳達情感;我們沒有欲念,反能使萬物隨心而動;我們沒有知識智慧,但對仙界裏的一切無不了如指掌。”
“山穀外麵有片大湖,一天清早有同類自外界入穀,向著湖麵發下一個咒願:當湖水變化出七色炫光時,必有一位仙靈墜入凡塵。此願刹那傳遍仙界,每個仙靈都不聞而知。日頭升高了,我漫遊至湖邊,忽發奇想——墜入凡間的仙靈會是我嗎?念頭一起,我全身劇震,體驗到從所未有的興奮。再看那湖麵,果真七色交織,閃耀出彩虹般的顏色。”
她講到此處,幾位首徒皆有領悟。小雪也悟出話中隱含之意“仙界從清晨到上午短短一會兒,人間已從唐朝到今朝。天山仙宗自唐代消隱,清晨入穀的‘同類’,應是神木宮主之類的外境仙人。他們穿越仙凡,算到後事的起因,故而設下咒願以順因果。”思路轉深,暗疑道“因果是仙人安排的,還是天意注定的?老天爺真有意願麼?”
琰瑤環仍在講述:“七色光很炫目,我雜念紛起,血液在筋肉間奔流,好象碰擊出歡騰的聲響——我頭一次發現自己有血有肉,那感覺奇妙極了,立刻飛跑向湖心。平常進湖我是踏波飄行,那回卻踩的水花四濺,身體為什麼變重了?我不知道,也沒工夫想,一腔欲念升騰,牽引著軀體撲向前方。忽而陷入深水,我眼裏一黑,就那樣昏暈了過去。”話音變低,確象失神而昏。眾人暗生感歎“仙女思凡,竟是如此情狀。”
何九宮道:“大湖必是連通仙界和凡間的秘徑,耀出的七色光,當為桃首徒揮劍劈石的效應。可歎桃夫人入湖隻片刻,鉉叔已在石壁邊苦守了兩年。”蘭世海道:“仙界一刻,世間數載。”何九宮“哦”了聲,不再講話。
琰瑤環道:“我醒轉的時候已躺在石壁下,塵世的汙氣令我變弱,隻過半日氣脈就衰竭了。許青鉉帶我離了陰山地界,經峨嵋山一程,沒法子醫好我。然後桃行健另尋救方,又把我送到了宓文妃手裏。那時宓文妃正在武陵避秦山莊配製丹藥,專為仙客入世行走之用。聽了我的來曆,就將入世丹給我服下。幾日後我氣色漸好,逐步適應了塵世的環境。桃行健百事纏身,沒等我病愈便告辭了。臨走前托付宓文妃安置仙靈,如果要送歸天山內境,務先去峨嵋給他傳個話。唉,宓文妃一念之差,卻將我帶往了江南。”
她揚臉淒然一笑,道:“宓文妃和我都萬沒想到,一生的磨難從江南開始了……起初文妃姐姐待我很和善,給我取了‘琰瑤環’的美名。‘琰琰黛玄眉,瑤瑤膚若水,玉環露濃綠珠墜。’她文才絕世,我悟性奇高,沒幾天我便學會人類的文字語言。兩人先談論仙宗軼聞,我試著描述內境景象,以及我們同類傳通靈念的情形。她翻出書本加以印證,考據天山仙法的奧秘,整理出幾十種天山法術的修煉要訣,並給無憂界,無智界,靈虛穀等上古詞名添加注釋。我也由此知曉了仙宗的區分和法規。”
“當我正要詢問人間的規矩時,宓文妃的未婚夫派人帶信,邀她到金陵城完婚,我倆就一同去了金陵。車駕沿途密閉帷簾,直抵城郊的一座小道觀。宓文妃讓我先進觀中靜修,待法力恢複後再做計較。”
“我聽從她安排住下了,一個聾啞道姑伺候寢食,蠢的象塊榆木疙瘩。小庭院種了竹子,芭蕉,各種各樣的花卉,雖然很悅目,但怎比得仙境的景物?我很快厭煩了,整天氣悶,左盼右望,總不見文姐姐來看我。嘿,她新婚燕爾,與夫君烈火澆油一般,哪裏想的起道觀冷清?但我對人世太好奇了,終於有天打開觀門自個兒跑出去玩兒。嗬嗬,這一去難回頭啊,紅塵世界****橫流,人間象座大樂園,我很快沉溺於****享樂中。嗯,第一個睡過我的男人是誰?記不清名字了,好象是個胖子。女孩破瓜總有點苦頭吃,那胖子是鬥雞眼,美醜都不大分得清,可床上功夫了得,弄的我第一次就快活欲飛,隔了很久還回味無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