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文妃麵色陡變,宛似籠上了蒼白的寒霜,森然道:“你敢跟我耍這種陰招。”瑤環道:“唉,自己造下的孽,自己該遭報應。你舍棄親子十六年,還指望他認你麼?母子天性雖親,可不是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扶起桃夭夭,板著他麵朝宓文妃,道:“孩兒,我們如何受辱受屈,你應該銘記在心。罪魁禍首即在麵前,現下便是找她算總賬的時候。”另一邊龍百靈惝恍悱惻,想走近勸解,卻被瑤環夾住臂彎,掙動發聲的氣力轉眼消空了。
峨嵋弟子和仙凡諸眾同樣驚疑。歐陽孤萍低聲道:“這兩個女人都在使壞,把母子親情當作相互傷害的利器,天下竟有這等冷血狠毒之事。”蘭世海道:“要不要提醒師尊?”李鳳歧搖頭道:“怎麼個提醒法?整件事離奇詭譎,前因後果都不清楚,貿然插手隻會越攪越渾,況且……”目光閃爍,掃過龍家人群,緩沉的道:“老天沒眼人有心,當娘的哪能忍心加害兒子?兩位‘母親’必是受人利用。幕後主謀沒現形,咱們還得耐著性子察辨。”
桃夭夭恍恍惚惚的邁開腿,耳聞瑤環“殺了那女人”的催促,腦子裏念頭紛雜,一忽兒想“宓文妃怎會是我的生母?我是在做夢還是發瘋了?”一忽兒又想“如果是真的,那靈兒她……她是我親妹妹?!”馬上否定了這想法“不對,假若宓文妃是我親娘,靈兒是我親妹,豈可將她許配給我做妻子?但若不是親妹,靈兒又是我什麼人,她跟宓文妃是什麼關係?啊,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越想越是混亂,腦汁象是成了漿糊,魂魄似已飛出軀殼,茫然四顧,觸及琰瑤環淒絕的眼神,登時打了個寒噤。多年間切切痛恨,耿耿於懷,不正為這悲苦淒慘的神情麼?遭受何人的摧殘迫害,琰瑤環平日從不明言,隻借著柔柔關懷,細致體貼,暗將仇恨刻入孩子的骨髓。“媽媽這樣和善,為何會吃這麼多苦,受這麼多的責罰?”“仆人們都說太太嫉妒媽媽長得美,所以讓她戴著麵具,永遠不給龍老爺看見。”“媽媽的臉是被太太毀了,還寫下汙穢醜陋的怪字,龍太太罪大惡極!我長大了絕對放她不過!”……一層層循序漸進,任由桃夭夭自去體悟,自去思索因由,自去將愛恨比照對立。瑤環給予他的愛越多,他對龍太太的恨意越深,天長日久,兩種情感都化成了磨滅不掉的深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