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宓文妃臉頰微側,目視侍女手裏的那柄長扇,緩聲道:“透過這麵萬象神鏡,我看見你們攻入昆侖的情形。九陽齊出勢頭很猛,卻未得鬥法的要領。縱使真武陣再強十倍,也休想戰勝加持了巽風劍的行道軍。”眾人視線隨她上移,看那扇麵長五尺,寬三尺,黃澄澄的反光,不象儀仗飾品,儼是更衣用的大銅鏡。
文妃似乎察覺眾人的關注,撇開“戰勝行道軍”一節,講起那東西的來曆:“萬象鏡是昆侖祖傳聖器,經鴻鈞道祖千錘百煉而成。創立昆侖仙宗初期,道祖告誡弟子切不可帶寶鏡離山。於是便由文武兩宿輪流保管,三百年放在天武道場,三百年放入天文道場,至於它的功用麼……”桃夭夭道:“武玄英用此物煉功!”當日地府交鋒時武玄英每每變出光團,強奪妖術反製敵身,攻擊奇譎且猛烈。此次交戰竟可奪用天王盾,明顯是借巽風劍增進了法效。桃夭夭苦思那功法的來源,忽見萬象鏡閃光,靈念一動悟出兩者的聯係。他通三易而知萬法原理,既看清根源脈絡,馬上想到破解之術,欣喜中不禁失聲而呼。
文妃笑道:“我兒靈性十足,一語道破玄機。”桃夭夭興奮之餘,這聲“我兒”也覺得格外順耳了,尋思“以這萬象鏡當根子,詳加揣摩幾回,說不定真能找出擊敗武玄英的法子。”隻聽文妃講道:“文武兩宿常用萬象鏡修煉。早年武玄英激發寶物靈效,化生一座‘萬鏡宮’,助她煉就了強奪敵術的高強戰技。不過,萬象鏡奧妙無窮,遠不止修煉功法這點用處……”語速放慢,仿佛要把人引向幽邃的境域,接著道:“昆侖仙宗發生的一切,無論過去和現在,萬象鏡都會自動記錄下來,這是法寶的另一項奇效。回天文閣不久,我檢視鏡中影像,偶然查到赤靈芝丟失的經過。心想那還生仙寶既為峨嵋派獲取,不正可以救我孩兒性命嗎?這麼想著,親子慘死的痛苦漸漸平複。現今不出所料,親生孩兒又在麵前活蹦亂跳了,真令我這做母親的倍感欣慰哪。”
她這番話飽含深情,卻說的平平淡淡,實在教人摸不透真假。桃夭夭胸中熱血暗湧,咬緊牙關克製住,暗想“她老是提母子情分,究竟什麼意圖?”
文妃道:“但此事也讓我很詫異,前些日子雖無行道軍阻路,昆侖內部仍是機關重重,唐公子為取赤靈芝直上齊天宮,一路竟如無人之境!他對昆侖仙宗的路徑為何那樣熟悉?細察萬象鏡舊記,結果讓我大吃一驚,原來他五年前曾經到過昆侖,盜取冥霜,鬥仙殺神,幾乎把齊天宮掀了個底朝天。”麵向唐連璧道:“唐公子,你背上的創傷就是那時留下的吧。”
唐連璧麵無表情,清風吹拂身軀,隻有頭發和衣帶飄擺。文妃道:“看起來,舊日傷痛已經淡忘了。但背後刺傷你的那個人,也忘的幹幹淨淨了?”說著,纖指提筆輕劃,往那案盤裏寫下符文。萬象鏡登生效應,表麵忽明忽暗顯出影像。一眼看去,象是懸空翻轉的大鐵籠。周邊漆黑無物,裏麵血肉模糊,居然真的關著一個赤身裸體的囚犯。文妃道:“此人便是巫神秀了,九幽雪的親傳大弟子,唐公子還認得他麼?想當初他害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現下卻身受你所受過的苦刑。”
眾人心頭大震,定睛仔細觀察。鏡中之人埋首披發,蜷縮四肢,皮球似的隨囚籠翻滾,摔落。偶爾脊背朝前,立時亮出六根粗長鐵鏈,前端鐵鉤鉤穿脊柱兩側,把皮肉吊起,末端連接上,下,左,右,前,後的鐵欄,使得籠中人無時無刻不受撕扯之痛,而且躲向任一方都沒法避免。慘酷景象觸目驚心,花仙紛紛垂眸。峨嵋群英臉色沉肅,四下裏彌漫著義憤難抑的氛息。文妃道:“諸位無須亂施同情。這籠子喚作羽山牢,是蓬萊太白童子打造的禁魔法器。古時贈予昆侖天武神,專門用來禁錮擅闖仙界的,最邪惡,最暴虐,最無可救藥的魔頭。”略停半瞬,緩緩道:“何況巫神秀為人卑鄙狠辣,曾用霜雷箭暗算同門師弟,之後誣陷唐公子是****,致他飽受十二年羽山牢監禁之苦。按峨嵋派的規矩來看,此人也是罪有應得,你們就不必為他抱不平了。”
聽她這樣一講,眾人怒火漸熄,暗思“殘害同門確是派中大罪。但玄門擇徒首重人品,巫神秀如果是唐連璧的師兄,幹嘛下手暗害他?”紅袖指著萬象鏡道:“那籠子滴溜溜打轉,轉的我眼都花了,幾時才會停啊?”
文妃道:“羽山牢永轉不停,隻為讓惡魔顛倒眩暈,心誌喪盡,不能思索逃跑之策。”小雪道:“唐連璧他…...也這樣轉了十二年!”紅袖閉上眼睛,原地疾轉幾十圈,陡然一陣嘔心,撫胸吐舌道:“我的媽呀,難受的要死!”孤萍瞅著唐連璧犯疑:“他十五六歲時還回過峨嵋山,如何在囚籠裏關了十二年?難道他兩三歲就關進去了?”桃夭夭早知原因,為她簡要講解:“羽山牢久困邪魔,內中魔氣凝結,必然形成魔域。人仙魔三界有別,魔界的年歲要過的緩慢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