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清涼,月色清冷,微風徐徐,這月朗星稀讓人備感愜意。隻可惜這裏處於三洲邊界關地,乃是三國兵鋒直指的地方,龍蛇混雜,妖魔鬼怪時常出沒,但居住百姓卻是稀少,休說晚上能夠見到漁樵晚歸的漁翁樵夫,便是夕陽漸落之時也難得見到三兩人影。
忽然,大地一陣震動,頓時驚起野林裏一眾棲息鳥獸,鳥獸紛飛四串把一片寂靜的月夜敲得支離破碎。伴著徐風吹來,一陣若隱若現的急促之聲從遠方傳了過來,聲音越來越大,迅若奔雷,凝神靜聽一下,才知道那是策馬群奔的聲響。不一會,一群駿馬在月色中揚蹄而來,卷起陣陣塵灰。
五百來輕騎狂嘯而過,絲毫不作停留,隻是依稀可見為首者一臉沉著,身披白鎧甲白絲袍,這正是擇路往落日城回趕的薛仁貴等人。薛仁貴帶著手下精銳騎兵呼嘯奔走,早就遠離了大宋映輝城的勢力範圍,但薛仁貴心神卻不敢放鬆片刻,生怕前路險途難走,四麵八方埋伏無數。
就這時,薛仁貴眉頭一皺,倏地大喝道:“列隊布陣!”
薛仁貴聲音方落,眾騎兵便已勒馬停了下來,動作整齊劃一,如同一人。薛仁貴喝出命令之後,隨手把方天畫戟舉了起來,銀白色的戟刃閃閃發寒。隨著薛仁貴的喝聲落下,一陣漫天箭雨疾射而來,每一支箭都含著穿金洞石的威力,透過鎧甲插進骨肉。
薛仁貴手上畫戟一圈一劃,便把疾射而來的箭雨震成碎末,同時口中叫道:“何方鼠輩在此攔截薛某去路?薛某項上人頭在此,想要,來拿便是!”
“哈哈!薛仁貴,你領兵作戰,一生殺人無數,咱家今日卻要叫你葬身於此!”一道無比陰鷙的聲音若如晴天霹靂,忽然從前方草叢爆開。
借著月色冷眼望去,忽見帶甲兵士漫山遍野冒了出來,俱是執著兵戈喊殺衝向薛仁貴等人。陣陣刀兵寒光之中,一位白麵無須的中年漢子披著帥袍立於其中,漢子白淨麵上一片陰鷙猙獰,卻是無端破壞了他溫雅的顏容。漢子立於一座車轅之上,手執一根黝黑鞭子,雙眼寒光閃爍不停。漢子顯然是一個懂得帶兵打仗之人,他領著眾兵將以天地三才陣成扇形圍了上來。
薛仁貴座下東路總兵李慶洪低聲對薛仁貴說道:“王爺,情勢危急,恐有追兵上來,我與李慶先兩人便先留下來抵擋一陣,由王新溪幾人保你突圍!”
薛仁貴知道事情已到刻不容緩的地步,隻得忍住悲痛,沉聲道:“一切有勞賢弟兩人了!”
李慶洪與李慶先兩人聞言,同時向薛仁貴拱手一揖,領著部屬策馬轉身。薛仁貴看著兩人縱騎而去的身形,眼中淚光一閃,不由大聲叫道:“兩位賢弟保重,我希望他日西征還能有你們伴隨左右!”
兩位總兵聞言俱是身軀一震,但卻沒有轉身,反而加快速度,領著兩百來人急衝向白麵漢子,手揮兵器,口中不停喊道:“殺啊!”
北伐路總兵薛顯圖看到李家兄弟領兵而去,不由對薛仁貴道:“王爺,我們還是快走吧!否則,就辜負了兩位大哥的一片苦心了。”
薛仁貴點了下頭,在薛顯圖等人的護衛下,趁著敵軍陣腳不穩,倉惶突圍而去。兵家有雲:“圍三缺一。”這天地三才陣正是依此而設。隻是天地三才陣所缺的一方,卻是映輝城來路,薛仁貴等人隻有直往前衝,才有活路。
兵家陣圖按的是九宮八卦,依的是奇門遁甲,正合大道天勢,奇迎玄術異法,共成一字長蛇陣、二龍出水陣、天地三才陣、四門鬥底陣、五虎群羊陣、六字連方陣、七星北鬥陣、八門金鎖陣、九父星觀陣、十麵埋伏陣等十陣。逢此陣法,隻能以奇破正,以正壘奇,正是要置之死地而後生。
白麵漢子看到薛仁貴等人突圍而去,不由麵露冷笑:“咱家正是要你向西逃去。”
言罷,漢子轉身看向李慶洪兩人,隻見李家兄弟領著二百精兵左衝右突,雖被眾百倍敵人圍住,仍然揮刀刺槍,悍不畏死。壯懷激烈,士氣昂揚,一人雖死,卻讓敵人付出十倍代價。
漢子見此狀,也不由感歎薛仁貴禦兵之能。但人各為其主,他今日卻不得不殺了這些忠直之人。漢子右手執鞭,身形倏地一陣扭曲,仿佛化作了清氣一般,立時消失在原地。而遠離漢子五裏之外的李慶洪倏然被一根鞭子橫空卷了起來,那黑鞭好像是憑空出現一般,毫無征兆,無從發現。隻見李慶洪被黑鞭一勒,竟然全身鮮血溢流,待卷起落下時已成一具幹屍,就像曾被千年水火侵蝕過一般,轉瞬風化,看得眾人驚悚駭然。
“大哥!?”
一聲悲慟莫名的哭喊從兵戈之中飄起,淒厲,蒼涼,使聞者感傷。一道人影策馬縱來,急殺向漢子,正是李慶先。隻聽李慶先厲聲叫道:“我要你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