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電話後,白薇一說這事,袁勝男與白江南均露出了同情之色,袁勝男撇撇嘴:“前幾天就是我和林平在照顧她,她整個人跟傻了一樣,一聲不吭,嚇人得很。她媽就是一個勁地抱著我,抱怨加哭訴,那幾天都把我搞崩潰了!”
白江南也在一旁關切地問道:“要不我代你去?至少她媽不可能抱著我哭。”
白薇搖頭:“不用了,我與她,還有些賬沒了結呢。”
前去醫院的路上,白薇一直在想著,要用什麼樣的姿態對待夏靜雲,作為勝利者的驕傲?還是作為女人的同情?可是當她看到病床上緊閉雙眼、麵色蒼白的女孩時,之前的一切想法都不複存在了。
白薇站在病房門口好一會兒,腦海裏想起的,卻是第一次見到夏靜雲的場景她當時穿了一件綠裙子,瞧著嬌嬌弱弱,格外溫柔可人,一見麵就問自己有沒有看資料。
那時候的白薇,很喜歡她溫柔的氣質,更喜歡她那一副萬事了然於心的沉著模樣,
僅隔一年多,卻物是人非,白薇無法將記憶裏的那個姑娘與病床上虛弱的她聯係在一起,腳也像黏在了地上,遲遲挪不動一步。
直到一個端了臉盆的中年婦女從身後喚住了她:“妹子,你找誰?”
這是一個穿著樸素,一身鄉土氣息的女人,應該是來自某個偏遠的小地方,因為她有著濃重的外來口音,甚至與南江那邊有些相似
“阿姨你好,我找夏靜雲。”白薇揚了揚手裏的合同:“我是她的同事。”
“同事啊”女人將那彩色的塑料盆兒放在一邊的櫃子上,和顏悅色地招呼起來:“你好你好,我是雲雲的媽媽,快進來坐吧!她應該要醒了,之前喝了藥,我讓她睡了。”
白薇不太明白,她記得和夏靜雲聊過,夏靜雲說是自己家是書香門第,條件十分不錯的可是這明明看起來並非如此。
白薇走到床邊坐下,她盯著床上的女孩看了許久,感覺她沒有要醒的跡象,正猶豫著夏母說話了:“她每天晚上都睡不著,上午醫生給了兩片安眠藥,這才睡下,你先坐會兒,我馬上叫醒她。”
“不,不用。”白薇擺了擺手:“反正我閑著無事,等她一會兒吧。”
夏母晾在毛巾,坐在一旁長籲短歎:“你們公司還算可以了,這次雲雲出了事,不但派了人過來照顧,還送了一筆錢過來,也算是仁至義盡了。”
白薇微微一笑:“阿姨,這是應該的,當時是在公司出的事,又是上班時間,公司是肯定要賠償要管的。”
“唉”夏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我知道是我女兒沒出息,我女兒自找的罪受,我也去找那個男的了,他就說賠幾萬塊錢,那點錢有什麼用?我女兒這一輩子都完了!”
白薇聽著夏母也是一個講道理的人,她也真心實意地勸慰她:“隻要夏靜雲願意,她可以報案的,這是有理可循的。”
夏母搖頭,低下頭開始抹眼淚:“報什麼案,我們還要臉麵的。”
夏母開始絮叨了起來,無非是說自己有多不容易,年輕時候就守了寡,然後帶了夏靜雲改了嫁,對方家裏還有兩個孩子,生活這麼難,從小就沒什麼精力去管她,總是有太多的辛酸。
邊說邊哭,時不時地抓住白薇的袖口抱怨一陣,正如袁勝男所說,幾乎就是抱著哭了。
這一瞬間,白薇忽然有些同情夏靜雲了任誰身處那樣一個家庭裏,備受輕視,都會不由自主地偽裝自己,去爭取一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或者親情,或者物質。所以她才會久而久之忘了本心嗎?
直到門口一個護士叫她過去填資料,夏母才擦了擦眼淚,離開了病床,白薇這才覺得輕鬆了許多。
她呼了一口氣,恰恰此時,病床上的夏靜雲也睜開了眼睛,眼底一片清明,不像初醒,卻像根本沒有睡著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