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霧蒙蒙時分，天地仿佛已經被遺棄。偶爾有行人被雨砸得驚慌失措，四處奔命般跑開。
唐蘇盯著向自己而來的那頂紅色紙油傘，就像水波湧動中綻放的紅蓮花。她心中忐忑，有點期待又有點不知所措。到了近前，終於看清傘下的人，正是荼翎。
他長發用玉簪簡單挽起，鬢角垂下幾縷發絲，風將雨絲吹進來，俊美的側臉蒙著點淡淡水色。他沒有穿往日那種古式長袍，而是換了現代的休閑裝。在這種雨天裏，還是這種衣著行動更方便。
唐蘇忽然心一揪，好像眼前此景似曾相識。她忍不住脫口而出：“你不該過來，今天宴會才開始，東皇他們正嫌找不到你的借口。”
她說完就愣住了，同樣發怔的還有荼翎。
倆人就像雨中凍結的雕像，直到路過的一隻中華田園犬撲騰過去，濺起的泥水砸在唐蘇小腿上。她這才清醒過來：“你，你怎麼過來的？你沒事啦？”
“雨有點大，萬一你掉地溝裏，我且不是損失大了？”荼翎語氣淡然，衝唐蘇伸出手。
修長白皙的指尖冰冷無比，尤其在這雨天，顯得更加沒有血色。
唐蘇猶豫了下，還是伸手握住。
果然很冷，可比起最初的時，現在似乎也不是不能忍受。
心境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的？唐蘇一無所知，現在也不想思考。她走出屋簷下，走進紅油傘裏。傘下罩出片淡淡紅光，映得彼此的麵容都微微紅暈。看著傘不大，沒想到走進來還挺寬敞。
傘外是淅淅瀝瀝的雨聲，越來越大。溫度驟降，總是現在是夏天還是感覺到了冷意。街麵的水流逐漸彙聚起來，已經沒過了唐蘇的腳麵。她忍不住打了個冷戰。荼翎瞟了她一眼，抬了抬手又放下了。
或許是老天爺憐憫前陣子天氣太過暴熱，這雨越下越大，一點停歇的意思都沒有。再加上城市排水不是很通常，街麵上已經要成河了。行走都有點困難。唐蘇小心翼翼，生怕這看不清的水下暗藏著什麼，比如沒有蓋的下水井。
“拿著。”荼翎突然頓住腳步，將傘推給唐蘇。後者正在注意著腳下，順手就接了過來。然而下個瞬間，她卻愣住了。
荼翎到她跟前，背對著她彎下身。
“別磨蹭了。”他催促。
唐蘇張了張嘴，想拒絕：“可是你背還有傷”
“一直淋雨不是更糟嗎？”
唐蘇這才看到，為了她不淋雨，荼翎半邊身子已經濕透了。她心頭忽然一暖，也知道再這麼耽誤下去，倆人都得淋成落湯雞。她輕輕趴了上去，長這麼大，她這還是第一次被異性背起來。
荼翎的背脊並不溫暖，跟他的手一樣冷冰冰的。要到時候什麼才能有一絲絲活人的氣息呢？
她舉著傘，趴在荼翎背上，她不敢太用力，擔心他背上的傷。荼翎默默向前走，水流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他們兩人。
“那天。”
荼翎微啞清醇的聲音緩緩飄來：“你在城外迷路了，派了傳訊魚來報信，我就從宴會上出來帶你回去。”
唐蘇靜靜聽著，她不知要如何回應。她知道，這是過去發生過的事。是屬於那個已經逝去的遙遠時光。她想開口又說不出，在見到荼翎來的瞬間，她感覺腦子就像是有道閃電劃過似的，照亮了隱藏在深深陰影之下的某些東西。
隻是轉瞬即逝，她現在已經什麼都記不起來了。
也許是錯覺，她突然覺得荼翎的後背有那麼絲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