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叫讓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勇氣可嘉。可當親身體會過什麼叫“身如駭浪孤舟，頃刻翻覆無蹤”時，就絕對沒有勇氣再說出那樣的話來。
玄卻並不畏懼風雨，隻是落到好友身上，他自然希望對方可以少些磨難。
隻不過世事向來不已個人的意誌為轉移，該發生的總是無法避免。
欲界二十諸天
蓮生城的有座最高的石塔，用堅固的星紋石壘砌而成。當夜幕降臨時會暈開淡淡的瑩光。塔頂是座空蕩蕩的石屋，兩旁立著書架，沒有桌椅。隻有向外凸出的窗戶台麵上有坐臥的地方。
這塔輕易不會有人來，但東皇命人必須天天保持幹淨整潔。所珍藏書目不能被蟲蛀，不能受潮。窗旁放著半人高的青瓷花瓶，放著新鮮的金雀花，簇簇金黃的花朵點綴著單調的室內。
會到這裏來的除了仆役就隻有罹魈。
他也並非總是臥病在床，感覺無礙的時候就喜歡到這石塔頂上來。東皇太初舍得下力氣跟金錢淘來各種靈丹妙藥，珍貴補品。所以罹魈身體也就湊湊合合還能一直堅持。
石塔的台階又長又多，東皇曾經擔心義弟的身體，不想讓他去。但罹魈堅持要自己走上去，並且在證明過沒問題後，太初終於妥協了。
自從東皇再次找過謝留衣之後，鬼醫忽然就從欲界消失了一樣。門下弟子一律推說他們師父在修行，不允許打擾。沒人敢騷擾鬼醫，都隻好敗興而歸。隻有東皇清楚，謝留衣根本沒在杏林穀。誰也不知道他在哪。
而那之後，或許是從謝留衣那拿來的緩解病痛的藥起了作用，罹魈比之前好了些，可以下床四處走走。他剛好沒多久，便到了石塔上來。
坐在窗前，罹魈望著外麵雲霧飄渺，重重樓宇隱在其中。他穿了身素白長袍，外披竹紋開襟青衫，綴在衣角上的流蘇隨風而飄。
住在蓮生城裏的人對俯瞰的景致並不稀奇，這整個島都是懸半空中的，與下麵的大陸遙不可及。外出都要借助各種坐騎。普通百姓隻能去坐十個銅板一趟的飛馬車。而達官貴人們則各自豢養著飛行坐騎。
不論販夫走卒還是高高在上，對空中的景致全都見怪不怪。
然而罹魈卻總也看不夠，不但要看，還要到城中最高的石塔上看。
背地裏，許多仆役婢女都不理解，念念叨叨這根本是找麻煩。萬一在塔上犯了病，那倒黴的絕對是下人。這樣的話說了不止一天，隻不過他們都還算聰明，絕對不敢漏半點口風讓東皇知道。
至於罹魈，他清楚的很卻從來沒對義兄說過。
“像我這樣身子骨的人，會被人議論是正常的。”他曾對自己的貼身護衛如此說，臉上沒有半點勉強與沮喪。相反笑容更暖：“隻要我能幫到義兄，要我這條命也無妨的。”
“大人！”
護衛自石屋口進來，他見罹魈坐在窗台上，閉著眼。以為是出了什麼狀況，忍不住喊了出來。罹魈緩緩睜開眼，目光瞟向護衛：“清羽你來了。”
叫清羽的護衛低頭，幾步上前，跪在罹魈麵前，親吻他的衣角。這是身為屬下奴仆最高等的禮節。
罹魈隻是抬了下頜，示意他起來。
清羽起身站到了一旁。十五年前，他就開始跟隨罹魈。所有人都說他發達了，東皇對自己義弟無微不至，身為他的護衛待遇隻會一路攀升。況且跟著罹魈也不用打打殺殺，簡直就是“錢多事少還清閑”。
對於這些調侃與說辭，清羽始終像是個蚌殼一樣，多餘的話半個字都沒吐露過。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是開心還是懊惱。
而少有人知道罹魈為何會要到石塔上來，就連東皇也不清楚。隻有清羽知道，他的主子是要動用星盤的力量。
巴掌那麼大的半透明輪盤浮現在罹魈手上，金色的光線在上麵勾勒出各種圖案，飛禽走獸，星辰布局樣樣栩栩如生。他口中默念，另外一隻手輕輕一撥動輪盤，霎時間數道不同的光芒自天際飛射而下。
它們落在輪盤上，激起片片金光充斥整個石屋。
清羽不自覺地想後撤，抬手擋住眼睛。在空隙間他瞟見有兩團光點從輪盤上飛出來，它們在石室上麵飛旋，化作兩個妙齡少女的模樣。隻是還沒看清模樣，其中一個少女就突然顯出非常痛苦的模樣，隨即碎裂成片，四處飛散。
刹那間，所有金光都迅速飛出窗外，再次回歸天宇。
“這是？”清羽放下胳膊，整個人還處於詫異而茫然的狀態中。而當他目光落到罹魈身上時，隻見他眼睛圓瞪，震驚不已。忽然，他一低頭，緊緊抓住胸口喘息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