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煎熬?就像鍋貼,油煎水燜一般生生將人困住,掙脫無門有不得不受著。荼翎此時不差分毫,某種反應是萬物存續的正常變化,隻是無論作為人還是非人,卻並不能時時刻刻都滿足這點破土將出的欲念。
唐蘇早就說過,希望可以了解得更透徹。等到她真的覺得此誌不改時,才會將一生托付。這無可厚非,降生為女身,本就有諸多不便與委曲求全,世間道德總是站在最高點限製苛求。
既然沒辦法扭轉整個世界,那麼謹慎愛護自己是最明智的選擇。
荼翎沒有任何不滿,甚至心中竊竊歡喜。修羅族是最忠貞的種族,一生所愛,至死不渝。他當然希望唐蘇是真心實意地愛他,與他在一起。即便封印解除不了,他也會護她一生平安。
所以他並不心急,那麼漫長的歲月他都獨自熬過來了,不在乎再多十年二十年。
隻不過,如之前所說,有些反應那不是用理智就能控製住的。
偏偏唐蘇香肩微露,洶湧的雙峰也隱約可見。如此良辰美景就在身側,怎麼能讓人心安下來?
“你怎麼了?”唐蘇睡得迷迷糊糊,揉著眼問。
“沒事,快睡吧。”荼翎深吸口氣,緩聲道。
這一夜無眠,他直勾勾盯著天花板到天明。
窗外晨光大亮,已經六點十分,床頭的手機響起定時鬧鈴。唐蘇有早上洗澡的習慣,所以總是早起會兒。她緩緩起身,瞧見荼翎躺在旁邊,俊麗多姿的容貌像蒙了層灰般暗淡,黑眼圈簡直趕上國寶。
“你晚上沒睡著?是不是我睡姿不好踹你了?”唐蘇嚇一跳,從來沒見過荼翎這麼無精打采過。
修羅王回過神來,輕歎一聲,真是就算鬼也不知道他這晚都經曆了什麼。他搖搖頭,揚起唇角:“我沒事,可能是最近這段時間睡棺材習慣了吧,有點認床,呃,認棺材。”
“好吧,那你趕緊回去好好補覺吧,看你這憔悴的模樣。”唐蘇伸手摸了摸荼翎的臉頰,正要再說點什麼,身後門外傳來唐媽的聲音:“蘇蘇啊,早上了啊,你要洗澡就該起來了啊。”
“哎!我知道了老媽!”唐蘇答應一聲,轉頭親了親荼翎的臉頰:“你就先回去吧晚上我就回去了。”
荼翎之前剛剛消退的熱度又噌得蔓延上來,鳳眸裏都蔓起水膜般的光澤。他連忙趁唐蘇還沒察覺時,告別離開。多一秒都不能再逗留,不然他真不保證自己衝動下會做什麼。
等回到世紀花園別墅,荼翎總算是平複下情緒,出現在玄卻他們麵前時已經與平常沒什麼區別。
麵對唐心,他之前的種種溫柔都不在。尤其是她竟然偽裝成蘇蘇來欺騙他,更不容原諒。
“為什麼就是我這麼倒黴?為什麼當初死的是我?如果我沒死,是她死了,現在跟你在一起的人就是我啊!”唐心這一晚也同樣煎熬,害怕再回到過去又怨恨自己胞妹的好運氣。她披頭散發,滿臉淚痕。
這狼狽模樣任誰看了都會不忍,隻是在場這些人卻都不是憐香惜玉的主。沒有虐待她就不錯了,跟東皇勾結一起隻能是敵人。
荼翎卻有點不想看見她這幅尊榮,不可否認,她們姐妹真得長得太相似。就算隻是幻影,他也不想看到蘇蘇狼狽不堪的模樣。
或許是這細微的情緒被唐心捕捉到,她突然撲到荼翎麵前,抱住他的腿哀求:“你看看我,我隻是個弱女子啊,有點本事也根本沒法跟你們爭鬥的。難道你還要看我在忘川裏受苦嗎?你別忘了,我也有一半瑾嫣的靈魂,你對得起苦苦等你的她嗎?”
荼翎緊抿雙唇,沉默不語,看似冰封一般不可動搖。
然而非常了解他的玄卻明白,荼翎聽到這種話是不可能視而不見聽而不聞的。
毋庸置疑,當年瑾嫣被利用刺了荼翎最關鍵的一刀之後,她也沒什麼好下場。東皇當然不能明目張膽地再把瑾嫣殺掉,可對於逐漸恢複了神誌的聖女來說,餘生隻有漫無止境的痛苦與絕望。
她是怎麼度過的,無人知曉。
不難想象,那就像戴著鐐銬生活,徒留的就是具行屍走肉。
自殺罪孽深重,是不可能再輪回轉世的。既然聖女已經轉世這麼久,足可以見當初瑾嫣沒有自殺,她硬生生煎熬著挺過一生,隻為了可以轉世保留那一線生機,或許可以搭救荼翎,彌補她的愧疚與罪過。
如今聖女一分為二,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唐心的犧牲換來了荼翎與唐蘇的相遇,換來了這一世的轉機。
荼翎又怎麼能,完全置之不理。
那他就太沒良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