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翎借著殘陽流光安放馬鞍,可小黑顯然已經有些情緒失控,噴著鼻息拽著荼翎的衣袖想開些離開老鴰河。
對麵灌木叢裏傳來沙拉沙拉的聲響,這讓焦躁不安的小黑突然停止所有動靜,瞪著圓眼直視著昏暗的草叢。荼翎也順勢往去,一眼望去便覺得頭皮整個麻了。
河對岸的灌木叢裏出現一雙雙幽綠色眼睛。
荼翎想起羊倌說過這裏有狼出沒,頓時一把抓緊韁繩。他的緊張傳達給小黑,開始鼻息紊亂,腳步顛騰,似乎隨時準備飛奔而去。
不能緊張,這會傳染給坐騎,讓它受驚。荼翎按住鼓噪的心跳,深吸幾口氣,動作盡量輕柔地拍拍小黑的頭,來不及安馬鞍,他牽著韁繩,緩慢地往回走。抬頭挺胸,步態沉穩,就像這不過是一次尋常漫步。
小黑感覺到荼翎的鎮定,也跟著腳步放鬆下來,說是放鬆,那也是強做鎮定。一人一馬都很清楚,如果真的身陷狼群,那必死無疑。一定要盡快遠離!
荼翎抓著馬鬃翻身上馬,壓製著小黑慢慢走,越慌張越可能遭到狼的反撲。
他斜眼用餘光打量四周,不用擔心看不見狼,它們恐怖陰森的綠眼睛在夜色裏閃閃發光。
荼翎不敢回頭張望,隻聽見身後嘩啦嘩啦的水聲,猜想狼們在淌河。聽聲音狼群不算小,很快兩旁的灌木叢裏燃起盞盞綠鬼火。荼翎小心地坐在馬上,伸手撫摸著小黑的脖頸,安撫它的情緒。
小黑已經鎮定很多,擺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慢慢往前走。狼最聰明奸詐,也生性多疑。見眼前這倆獵物一點也不驚慌,反而優哉遊哉,便疑心他們是偽裝的獵人,暗中埋伏著更多要它們命的可惡人類。
狼悄然尾隨著,綠鬼火在不斷增加。荼翎默算了下,大概有二十幾隻。若是撲上來鐵定將人馬撕扯成碎片。
荼翎頭發陣陣發麻,還要裝作沒事發生的樣子穩坐在馬上,他渾身上下連個打火機都沒有,隻能期盼著這群狼不是太餓或者膽小怕事。
行走十餘米,狼群漸漸發覺他們沒什麼威脅力,便紛紛從隱藏的灌木叢中走出來。它們縮小包圍圈,虎視眈眈地瞪著荼翎他們,空氣裏浮躁著股屬於野獸的腥臭味。
狼的呼吸就在耳邊,這種感受比蹦極還刺激。至少蹦極是你自己選擇跳下去的。而狼們隻會判斷你能不能吃。
荼翎覺得自己聽見狼嘴裏哈喇子滴落在地的聲音。瞬間他覺得沒有比這更刺耳的聲音。
小黑每一步都盡量踩穩,好幾次離著狼爪子也就分毫之差。
終於狼群們覺得這一人一馬是在裝模作樣,而且如果讓他們走到人多的地域那就沒法危險了。就在這時,狼群有隱隱騷動,已經狹窄的包圍圈向兩旁鬆動了下,一條比其他狼高出一頭的灰狼走上前來,它身形矯健,四肢粗壯,藍灰色被毛,胸前大片的乳白色頸毛像是一圈豪華威嚴的披肩。
是頭狼!荼翎心咯噔一下,既然頭頭已經上場,看來圍殲要開始了。生死在一線之間。
小黑站住了,它低著頭死瞪著頭狼,左前蹄刨著地麵。
狼錐子般的目光也狠狠盯著它,那是帶著凶殘掠食性的目光。
猛然間,小黑直立起身軀,雙前蹄高揚,衝著頭狼狠命踩踏。馬背上的荼翎緊緊抓住鬃毛,穩住身子與重心,不增加小黑的負擔。
頭狼早看出這是隻圈養的馬,野馬是不會讓人騎的。但對於野馬的忌憚使它對小黑的反應非常謹慎。一見它蹄子高抬便往後撤。頭狼的判斷沒錯,但此時對於狼來說是狩獵,對小黑來說那是拚命相搏,那速度跟狠勁都是加倍的。
馬蹄子踩中頭狼的前爪,頓時血肉模糊。
狼群見頭狼有難,也都紛紛撲上來。小黑發了瘋似的四處踢騰,竟然一時間讓狼群沒辦法得逞,尤其當另有幾頭大狼被小黑踢傷後,一直秩序盡然的狼群竟然開始有後退的跡象。
小黑瞄準機會,一個飛躍猛衝了出去。
身後傳來頭狼仰天長嘯,那是繼續追捕的命令。
幾條大狼蹭蹭蹭,月下幾道黑影緊緊糾纏過去。
而此時淮溫馬場的人們正在四處尋找荼翎。原本他跑走之後,人們並沒去緊追他回來。一來訓練還要繼續,二來大家都覺得荼少爺回來還要搗亂,不如讓出去玩個夠。
但一直到黃昏時分都不見人回來,林白就有點擔心。雖然馬場離山林有些距離,可要是誤入其中還是有危險的。因為天已經暗下來,為了安全起見,兩人一組出外地尋找。蘇夢實跟梁晨留下,若荼翎回來馬上通知大家。至於魔女袁莉,雖然抱怨不斷,衝鋒卻很勇猛。
“你不怕她出危險?”玄卻問林白。後者聳聳肩:“她如果都能出危險,那我們就可以找地方做最後禱告了,鐵定是世界末日。”
玄卻見林白也在備馬不由問道:“顧叔你也出去?”
“是啊,老鴰河那邊我比較熟悉地形。”林白翻身上馬,玄卻看著那匹花母馬四肢顫了顫:“我擔心他跑到那邊去,那有狼出沒。”
“我也去。”玄卻說著也要備馬。
林白有點猶豫:“這麼黑了,你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