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陽道長捋著花白的胡子,苦笑道,“老道這不是太緊張了麼,說說話,能緩解一下。”
陸錦棠扶額,能緩解麼?她怎麼覺得他越說越緊張了呢?
子時臨近,不止承乾殿,整個宮闈內外都安靜下來。
紫陽道長退出承乾殿,手執他的黃銅鈴鐺,把守在陣型之外。
陸錦棠獨自枯坐在殿中,她肩頭站著那隻靈鳥。
“此時,我竟無比的想念他呢……若他在這裏,與我說說話也好啊?”陸錦棠扯著嘴角笑了笑,“不過,還是不要了,他若在這裏,生離死別的,我定會更難過。”
空蕩蕩的殿裏,回蕩著她孤寂的聲音。
“細想想,其實我也挺自私的,是吧?我成功成仁的……留他自己在世間,若是愛到深處,留下來那個人,才更痛苦吧?”陸錦棠抬手撫著鳥背上光滑的羽毛。
殿中安靜,忽有一陣冷風吹過,她抬手緊了緊衣領,忽聽“叮叮當……”黃銅鈴鐺的聲音,在這靜謐的黑夜裏,傳的格外遠。
陸錦棠精神一緊,她周遭的殿裏,立時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閻羅!”陸錦棠厲喝一聲。
“嗬嗬嗬……”一陣清冷的笑聲,四下回蕩。
隨著黑暗一起來臨的是徹骨的寒冷。
陸錦棠不由瑟瑟抖了抖。
無邊的黑暗之中,冷笑的閻羅突然怒哼一聲,“你竟敢布陣暗算本尊?!”
看來是紫陽道長已經把陣型做成了,她隻有一刻鍾的時間。
陸錦棠什麼都看不見,甚至連自己的手指都瞧不見,但她未曾猶豫,立即蹲身下來,一把掀開腳前的地毯。
地毯下頭壓著那張紫陽道長畫好的符籙。
黃紙看不見,但黃紙上用朱砂所畫的符,卻在這黑暗之中金光粼粼,如水麵上映出的陽光一般。
“你敢!”閻羅立時就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想送本尊回去?難道你沒有聽說過,請神容易送神難?”
陸錦棠根本不理會他,她抿緊了嘴,一句廢話都不說,纖長的手指借著金光照射,按在那符籙上。
兩日反反複複的練習,她早已經將符籙倒畫的手法熟稔於心。
正如爺爺說的,哪怕是死記硬背,隻有把那東西化作本能,就像是身體的一部分,才不至於在緊張危急之下,發揮時常。
她纖長的手指動的很快,靈鳥在她肩頭上,兩隻尖尖的小爪子緊緊抓在她肩頭上。
隔著衣服,她都感覺到了那爪子的尖銳感。
一股難以名狀如同電流般的力道,順著她的胳膊湧向她的指尖。
她飛快的倒畫符籙,以便打開結界。
“你休想得逞!”閻羅厲喝一聲。
忽然一股極強的寒意,如同冰凍的鐵鏈,緊緊箍在陸錦棠的身上。
她身上的肌膚隔著衣服,仿佛都被那鐵鏈凍傷了。
冷的她嘴唇都在發顫。
那鐵鏈越收越緊,似要將她鎖緊纏斷。
陸錦棠卻固執的伸著手,仍舊按在那符籙之上,倒畫不停。
紫陽道長說過,必須一氣嗬成,絕不能中斷。否則又要重新來過,可她時間有限。
“把那靈鳥交出來!”閻羅猛喝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