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以為會看到厲芒,但卻意外看到了一個瘦削高大的背影。這個背影她很熟悉,當時拍《時光中最好的你》的時候,兩人不知道過了多少場背影戲。陸如許一直偏愛喬瞻的背影,而舒江白也準確演繹了為何她會有這樣奇怪的愛好。
舒江白的脊背很挺,如同插了把尺子一般,絕對的氣質型背影殺手。即便是雙手抱臂斜倚在欄杆上的慵懶姿勢,也不曾減去他的半分挺拔。或許,這是一個多年模特生涯帶給他的難以祛除的習慣吧。
他的影子正好遮住她的眼睛,隔絕了刺目的日光,身上隻穿著一件看上去柔軟幹淨的圓領白毛衣,以湛藍色的天空為底色,沐浴在暖陽之中,散發著微光。
清風徐來,鼻尖迅速盈滿了夢中那種令人安心的淺淡香氣,雲曦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半張臉,隻露出一雙眼睛,一瞬不轉地看著舒江白的背影。他似乎在憑欄遠眺,又似乎隻是在站著發呆,直到日光微斜的時候他才回過頭,正好就對上了雲曦的眼。
舒江白見她盯著自己看不禁愣了下,略一遲疑就露出了一個很淺的笑,聲音帶著些沙啞開口道:“好久不見。”
雲曦幾乎在他看過來的那一瞬就紅了臉,聽到他略帶了點地方口音的聲線,心跳地幾乎蹦出胸口。這個男人實在是太犯規了,他隻要一靠近,自己這顆淺薄的心就蠢蠢欲動地無法控製。雲曦有些苦澀地想,似乎已經無法用入戲這麼拙略的借口為自己的心動做掩飾了。
“謝謝。”雲曦清了清嗓子,伸手捂了捂臉,強迫自己用最克製冷靜的聲音道:“我還以為是助理。你快穿上外套吧,北邊的春天你最好多捂著點,不然容易著涼。”
“好。”舒江白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若所有所思地看她,帶著些玩笑的口氣打趣她,“好像自從我們認識以來,你對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謝謝。”
“嗯,因為你確實對我很好啊。”雲曦把舒江白的外套遞給他,話說得略有些俏皮,卻也帶著些小心的試探,“恰到好處的體貼,值得我說這麼多次謝謝。”
舒江白聞言隻是一笑,並沒有再說什麼,順手接過外套準備穿上。不過抬起胳膊的那一瞬,他的眉頭微微皺了皺,像是有些痛楚的樣子。
雲曦倒是沒注意到他的臉色,隻是很眼尖地瞄到了他手腕上一處十分熟悉的淤青,還有他右手虎口處磨起來的有些時日的繭子。
舒江白的右手在上部戲的時候曾經拂過她的胸口的,掌心邊緣十分平滑,並不像現在這般看著頗有點粗糙紮。想到此處,雲曦頓時意識到左肩那片曾經被他輕撫過的皮膚有些略微地發燙,一時心慌之下還沒等想明白就問出了心裏想問了許久的話,“你,昨天為什麼不和劇組一起跟車過來?我過問你原因,可是你卻一直沒什麼反應……為什麼不回我消息?”說到後麵,口氣竟然帶出來一絲仿若撒嬌似的埋怨。
話剛出口,雲曦立刻就後悔了,她恨不得跳回兩分鍾前狠狠地綁住自己那條不聽話的舌頭。自從躁動的青春期一來,雲曦一直就是被動地接受別人的示好,這也有些慣出了她如今這被動又別扭的性子。
被偏愛的會有恃無恐,可她卻壓根就看不透舒江白,也不知道這個人對她到底是什麼想法,所以表麵看著淡定,心裏實則非常忐忑不安的。
雲曦的測試雷達很敏銳,但是那種敏銳似乎在舒江白的身上並沒有太多的效果。或許是因為他的人生經曆較多一些,或許是因為他的年齡,舒江白可以跟人玩鬧談笑,也可以跟人推心置腹,但是他卻自始至終都是一個情緒很克製的人。
雖然跟他相處的時間不算短,甚至兩個人之前拍戲的時候還距離那麼近地親密接觸過,但是雲曦卻始終無法看透他。
“訓練的時候受了點小傷,去處理了下,耽擱了些時間。”舒江白卻像是壓根沒有注意到雲曦的異常,甚至還伸出手摸了一下她柔軟的發頂,聲音也很溫柔地道歉,“一直沒有空看微信消息,抱歉。以後若是想問我什麼,直接打電話吧,什麼時候都可以。”
“你為什麼對我……”雲曦抬頭看著他,逐漸偏西的日光投射在她的瞳孔裏,那些少女的心思如此地清晰而羞怯地袒露,但逆光之中的舒江白卻停下了腳步,表情模糊不清,散發著一種令人心慌的疏離感。
“因為很投緣。”舒江白的聲音清晰而沉穩,沒有太多的波瀾,甚至可以說是相當溫柔的,但是對麵皮薄如紙的雲曦而言卻有種被判了死刑的殘酷感,“你很像我那個皮上天的妹妹,不過在很多方麵都比她穩重得多。嗯,差不多要到舉行開機儀式了,去大廳吧。”
雲曦後來幾乎是從舒江白身邊落荒而逃的,她找了個去換衣服的拙劣借口就出了樓梯口,步履匆匆地從消防通道下了樓。房門虛掩著,雲曦推門而入後就直接去了臥室,甚至都沒來得及跟在外間整理行李的厲芒打個招呼。
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在太丟臉了,如果不是舒江白堵住她話頭的那句話,她肯定就要問他為什麼對她這麼好了,這簡直就是一道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