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病床白色的牆,白色的袁杭躺在床上臉色發青。
他的雙手都纏滿了繃帶,右腳打著石膏,臉上腫了一片,本來已經發福的他現在像是一個大號的木乃伊。
袁崇燁坐在病床邊,臉色難看到小護士都不敢進來換藥。
說實話,他絕對不是一個慈父,讓袁杭在外麵多長些教訓是他本意,隻是沒想到居然有人能完全不顧袁家的麵子對袁杭下重手,這樣的傷勢,不落下殘疾已經是最好的結果,實在很難想象袁杭是怎麼和人結下這麼大的仇怨。
袁杭現在還說不出話來,因為他的嘴裏被碎牙齒刺破了,下巴險些脫臼,下手的人很有分寸,就是要讓他痛,卻不打致命部位,醫生說以後要正常走路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做康複,可見對方是有意讓袁杭徹底遠離年輕人的這些紛爭了。
袁崇燁用腳想都想得出是什麼人要對付自己兒子,肇飛宇和殷三虎已經不是第一次做出這種事情來了,看樣子他袁家若是不給這些小兔崽子一些下馬威,恐怕已經有人要無視袁家的威嚴了!
他回到京城袁家本家的時候隻聽說了兩件事情,一件是明家要有異動,另一件則是兒子被人打成了重傷生死未卜!明家的意圖他不是不清楚,他們要興風作浪,他管不了,可兒子隻有一個,卻不能不管。
這一次,袁崇燁不隻是派了人去對付肇飛宇,連殷三虎和其他三家的人,都要因此遭點難,不論是什麼人,這樣的行為他是絕對不允許的。
袁家在四大家族之中的代號是“玄武”,就是一號店運營的根基,就算肇飛宇和殷三虎大鬧了一番也照樣不能動搖富源商會的底蘊,隻要過了年關把事情都安頓下來,他有的是時間去一一對付這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年輕人,袁家這麼多年的經營科不是幾個小家夥就能動搖的。
上海郊區,林家私宅。
停車的地點比肇飛宇意料之中還要再隱蔽得多,竹林和假山在可供汽車出入的林蔭道上做足了裝飾,隻是從外邊遠遠看去誰也不會注意到在邊郊這樣的風景區深處有林家的一片宅邸。
“我記得三年前來這裏的時候,小孩子才到我膝蓋那麼高,那時候外麵的開發區還沒這麼熱鬧。”
戴墨吟似乎並不反感給一個古板的男人當司機,而且還像一個導遊一般給肇飛宇敘說這一帶的舊事,戴家在郊區有很多小型地產,她在高中的時候早就把這一片混熟了。
而古板的男人正倚著車窗看風景,古板地抽著燃了一半的香煙,老上海的煙,口味很淡,抽久了連心事都變得寡淡無味。
肇飛宇沿著小路的盡頭看去,看見不遠處的幾座小樓外麵晾著不少小孩子的衣裳,花花綠綠的一片,如果跟別人說這個地方隻是尋常人家的大院,絕對不會有人產生任何懷疑。
戴墨吟下了車,感覺到冷風灌進領口的涼意,不禁打了個寒顫,呼著熱氣暖和雙手把黑灰色的皮手套戴上,讓自己看上去至少更穩重一些,隨即瞄了一眼穿著單薄西裝,隻圍著一條圍巾的肇飛宇,不忘譏諷一聲:
“肇先生體弱,還是回車子裏躲一躲風吧。”
肇飛宇抓著車頂緩緩下了車,打量著四周,像是沒有注意到戴墨吟這個人一般,目光停留在遠處二樓的那幾件小小的童裝上,若有所思。
歲末新年,溫度降到零下的上海,一個男人仰頭望著遠方,深深地吸了一口煙,閉上雙眼,把煙吐了出來。
肇飛宇的惆悵,不是戴墨吟這個故作深沉的丫頭所能體會的。
他默默鎖上車子,大步流星地朝著閣樓走去,於是領路的年輕女子反而變得有些倉促地一頓小跑跟在了他後邊。
“這裏住的都是林家的孩子?這種地方不安全。”
肇飛宇很肯定地說了這地方不安全,即便有許多的掩蔽,林家這些年得罪過的人要找到這裏絕非一件難事,他能來到這裏,其他人也一樣可以。
陽台就晾著易書彩的那件小洋裝,白色的t恤是肇飛宇親自買給易書華的,還有那件洗了一遍之後有些縮水的小外套,易書華一直都穿著。
親情是一種很奇妙的東西,此刻肇飛宇的眼中就隻看得到這些東西,想到自己的孩子竟然被安置在這種地方,他的眉頭就跳個不停。
戴墨吟氣喘籲籲地跟了上來,說道:
“林家躋身國內商界的四大家族,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要是連自己的地盤都保護不了,還不如趁早收拾東西回去賣番薯。”
林家代號青龍,且不說這個龍形的標誌在國內到底有多大的影響力,林家這些年在國內立足靠的可不僅僅是情報網絡這麼簡單的東西,林霆的地下經營能力和暗箱操作水平連四大家族的其他三家都要忌憚,這樣一個風平浪靜的地方,光是監控設備就布滿了每一個拐角,誰都不知道下一秒會從什麼地方冒出幾杆槍炮對準你的腦袋,所謂的四大家族,都是深藏不露的老狐狸。
有勇氣像肇飛宇這樣大搖大擺地走進去的人並不多,戴墨吟曾經是當地小有名氣的孩子王,每年年關都會見到林淞瑤這些老人,她們口中“過了幾年就長大了”的孩子裏邊,就有她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