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慕暖,聽見我來了,臉上的表情從一開始接受大家的讚美,變作一種尤為複雜的神色。
像是炫耀,又像是在跟我宣誓主權,就仿佛不管我怎麼變著法子勾引季存,他始終都是她的。
我覺得她臉上這副像是打了勝仗似的表情著實令我不爽,看著也刺眼,就沒多說話,扯著嘴角打了打招呼就進入化妝室,江鈴兒跟在身後進來,問我,“你和季存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
“睡過的地步。”
我隨口一提,“不過……無所謂,反正我也沒想和季存變成什麼關係,他今天怎麼想著公開了?”
“因為……聽說是慕暖主動找他了。”江鈴兒湊過來,“慕暖的金主……被人撬了,就回來找季存了。”
我一邊貼著快速麵膜一邊嗬嗬笑,“季存真慘。”
“你放心,什麼人配什麼人,慕暖這種爛女人,季存能跟她般配,說明他肯定還有更賤更爛的一麵。”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後來化妝師進來幫我化妝,我換了戲服,腦子裏重新背了一遍台詞,就走去外麵拍戲,那邊季存也已經換好衣服等我了,人如玉樹,挺拔俊美。
導演喊了開始,我喘了口氣走入鏡頭。
不遠處他一身深藍色常服,正衝我勾唇笑著,娶了帝王家最受寵的公主,如今的他可謂是昔日齷齪不足誇,今朝放蕩思無涯——鯉魚躍龍門,一舉成為朝堂上最炙手可熱的大官,還是當朝的駙馬爺,風頭正盛,無人比肩。
欄杆踏遍,少年意氣,他眉眼裏淨是桀驁,看人的時候,漂亮又乖張,帶著不可捉摸的丈量。
而這個人,是我最可念不可說的奢望,是我這麼多年來,壓在心底最深處,最肮髒的秘密。
我叫花影,我是賀長安的——不,我是當朝駙馬爺的暗影,是他手裏殺人最快的一把刀。
“你來了。”
“駙馬爺。”在外人麵前,我稱呼他為駙馬爺,在私底下,我喊他主子。
我這輩子,都為了“主子”這兩個字,赴湯蹈火,肝腦塗地,可惜了到了後來,他終究隻是我的一個主子。
他屏退了平陽公主的奴婢,書房裏周遭再無一人,見此,我才半跪著從地上起來,上前一步,“主子,有事吩咐。”
“過一陣子,有個賞月大會,皇帝會擺宴百花園,邀請滿朝文武以及各大世家的少爺千金們過來一起吟詩作樂。”頓了頓,他衝我道,“我到時候會給你安排一個身份。”
我有著一段冗長的沉默,隨後才道,“主子的意思是……是要我……出麵?”
“花影,我要你拔得頭籌。”那個時候的賀長安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我,我在他眼裏看到了自己極為渺小的一個倒影,他說,“拔得頭籌,驚豔眾人,接近皇帝——成為他的女人。”
不知為何渾身一震,我說話的聲音都已經帶上了些許顫抖,“主子……”
“是不願意?”
賀長安靠近我,那張一直以來都會出現在我夢裏的麵孔一下子貼得我極近,我不知道做什麼來表達自己的心情,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靠近我,靠近我,直到呼吸交錯,他的鼻息輕輕噴灑在我臉上。
我的氣息一下子亂了。
而他平靜如常。
賀長安衝我咧嘴笑了笑,薄情的唇抿出了一個極為優雅的弧度,他在我耳邊說話,唇瓣便貼著我的耳垂,如同**,引誘著我跳下陷阱,“放心,花影,我隻是想讓你成為我控製皇帝的一條繩索而已。你是我的人,我就是你的靠山,我不會讓你出事的……”
他一句話,我就可以為他上天入地。
萬丈深淵,也教我頭也不回往下跳。
再抬頭時,我已是紅了眼眶,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聽見自己說,“好。”
“哢——!!”
“一條過!”
江鈴兒倒是比我先一步竄起來了,隨後像是我的助理似的,拿了一瓶礦泉水過來,“眼神太有戲了!商綰!你太棒了!”
我還沒從戲裏出來,這會兒精神都是恍惚的,季存已經接著去和慕暖拍對手戲了,江鈴兒領著我到了幕後,我用力坐在了椅子上。
拍拍胸脯,我給自己順著氣。
“太行了啊商綰。”江鈴兒按著我的肩膀,“你真的捕捉到了花影的精髓,就是那個眼神!看誰都是冷的,隻有看賀長安的時候,是熱的。”
我是一個殺手,所以我的眼神那麼冷那麼鋒利,像是沒有一絲感情——可是唯有在麵對賀長安的時候,我變得那麼脆弱,像是被卸去了一身的盔甲,又被人攥住了軟肋。
因為我愛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