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顧白徵也感覺到了疼痛。她低頭看,遊寧握著她的手竟微微出汗,可是並不緊,不是捏疼的。
她想甩開遊寧,最終還是沒有下狠心。遊寧忍了很久,血絲漸漸從嘴角溢出,然後嘔了出來。
豐笑珊跪下身子。遊寧看都不看,一掌推開她。
遊寧說:“我之所以願意自廢武功——”他深吸一口氣,發現疼痛已經讓他邏輯混亂,他說,“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應該是有記載的,魔教的人若是能在武林大會上安然離開,便可以得到所有江湖人的祝福。”
顧白徵疼得也有些受不了了,緊咬著牙說:“啥?”
那些正道人士年紀大的倒是都明白了遊寧的意思,很久很久以前,仿佛是傳說的時候,似乎也是青要宮吧,那個宮主在武林大會上自廢武功,是真的自廢。然後一邊吐著血,一邊拉著自己的愛人拜堂成親。
那會子,傳說,天下人都看呆了,除了祝福,還能怎麼樣子。隻是大家都有點忘記了,那宮主的愛人亦是一個武功高強的人。
從此,似乎就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若是邪教之人願意自廢武功,在武林大會上,就能得到江湖人的祝福。
可是有誰願意自廢武功呢?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事情。
遊寧卻是走上了這條路,他站在這兒,自廢武功。正道人士倒是有點欽佩之情了。
廢武功是個怎麼回事呢,大概就是把你的奇經八脈統統打斷,因此會氣血堵塞,嘔血其實是內傷。內傷,恰恰是最難治的。
顧白徵既看不得遊寧嘔血又受不得自己疼痛,開始想掙脫遊寧的手,誰知道遊寧靠近顧白徵低聲說:“不要鬆手。”
不像是祈求,倒像是命令。可惜顧白徵剛好就是那種不吃軟怕硬的人,隻得咬咬牙堅持著。
漸漸地,她便覺得有一點暖意從她和遊寧相觸的手掌心裏傳來,那種感覺就像是一個手冷的人和一個手熱的人牽手,掌心之間溫暖,濕潤。
顧白徵不知道一個男人吐血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西施,雖然遊寧長得漂亮,可是底下那一群子武林糙漢子們,瞪大眼睛看著遊寧吐血,顧白徵總覺得這不是江湖。
這時候遊寧又說話了:“青要宮的宮主之位,我打算傳給——”他聲音有些虛弱了。於是還沒有說完,被遠處一個聲音打斷。
“你究竟是為了誰!”是個女孩子的聲音,堅硬的,幹脆的。
顧白徵望向遠處,是個女扮男裝的女孩子,眼熟。再想,肖揚眉。是肖揚眉來了。
顧白徵的第一個想法是幸災樂禍,她看一眼遊寧又看一眼豐笑珊,雖然身上仿佛有百蟲噬咬,她還是忍不住樂起來。
肖揚眉不知道豐笑珊的存在,而豐笑珊卻是知道肖揚眉的存在的。她看向顧白徵,又看向肖揚眉,最後決定先對付肖揚眉。
雖然看起來豐笑珊年紀不大,可是肖揚眉對豐笑珊才是真正的黃毛丫頭。豐笑珊還沒來得及說話。
肖揚眉衝上前來,指著顧白徵的鼻子問道:“你和她什麼關係!”
顧白徵還和遊寧十指相握著。
豐笑珊走上前來,掰了肖揚眉的肩膀。被肖揚眉甩開了。若是拚武力,肖揚眉拚不過豐笑珊。但是若是拚氣力,豐笑珊是不如肖揚眉的。
遊寧見情況不要,於是對肖揚眉說:“小白啊,現在是我們青要宮的聖姑。”
肖揚眉盯著顧白徵,好半天說:“果然是個狐媚子。”
都什麼時候了!顧白徵哭笑不得。隻是恍惚記得,自己在尚思城的時候是維持著小太監的打扮?可是她始終不認為別人認不出她是個女的,騙誰呢?連自己都騙不住。
遊寧看著肖揚眉,咬咬牙,心想她來得不是時候。可是無論如何肖揚眉是肖溪故的妹妹啊,他又覺得愧疚,他對豐笑珊叫道:“把她拉走!”叫得很用力,豐笑珊被嚇了一跳,卻是馬上動手將肖揚眉拉開。
顧白徵覺得自己掌心一漲一漲的,她看向遊寧。遊寧笑笑,對她搖了搖頭。
遊寧緊咬著牙齒說:“我打算將青要宮的宮主之位傳給——”
其實顧白徵已經做好了接受遊寧這個饋贈的準備了,你瞧著遊寧的樣子,可不是要把宮主之位傳給她麼?雖然是個爛攤子,但是遊寧要走,帶著豐笑珊一起走。她顧白徵又能怎麼樣呢。
朋友一場,看在當初同生共死的經曆上勉強給他算是個男閨蜜吧。這種時候,縱使再怕疼,給朋友兩肋插刀也是要插的。
顧白徵都做好了被插刀的準備了,誰知道遊寧脫口而出的話卻是:“豐笑珊。”
在場人無不嘩然。
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他們最不想見到的青要宮和木蘭神教兩大邪教終於還是要合為一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