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秦先生和宋小姐(1 / 3)

秦有禮睡的床床正好對著窗戶,每天早上七點三十分是陽光攀過前麵那棟高樓的時間,也是陽光穿過窗戶直射床頭的時間。秦有禮睜開惺忪的睡眼,不用坐起來,也不用調整角度,剛好能看到從高樓背麵升起的太陽。

街道對麵的那座高樓像一座大山,不僅因為太陽從高樓後麵升起,還因為那座高樓裏麵有許多家餐館,每天的外賣數海量,靠山吃山,這座高樓養活了秦有禮,養活了許多人,附近的出租房裏住的全是外賣騎手。

其實秦有禮已經醒了很久,他躺在床上靜靜注視著窗外的高樓,細細品味自己現在的狀態。

——有趣,居然沒有頭疼。

自從他失眠,每天起床後都會頭疼,這幾乎成了慣例,他也已經習慣了。拿起枕邊的夜夢星放在眼前,感歎神奇的同時他也在回憶在夢境世界的寶貴收獲。

以“秦先生”的身份和宋巧盈重新認識,以“養貓”為切入點和宋巧盈順利建立了新的朋友關係,兩人有說有笑度過一段非常愉悅的時間。醒來後的精神和身體猶如潺潺泉水流過幹涸土地般滋潤和愉悅,他知道這是長期失眠後突然擁有一次正常睡眠的生理反應。不得不說,好夢活動的效果立竿見影,超乎他的預期。

穿上外賣製服,騎上電動車,該上班了。

也許是心情好的緣故,秦有禮覺得今天的天氣也很好,萬裏晴空,微風和睦,騎著電動車在路上行駛,再沒有被風打臉的感覺,路上的行人臉上似乎都帶著微笑,十字路口紅綠燈不再惱人,不絕於耳的喇叭聲不再讓人煩燥。

外賣騎手有一個專門的接單app,app會顯示各個餐館商家的訂單,還會根據外賣騎手菜品種類、配送距離、天氣、配送費等等因素給外賣騎手推薦接單。以前的秦有禮離開出租房就準備接單,今天的他騎著電動車在路上逛了很久,久久沒有接單的想法。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很想遊車河,享受深圳今天的陽光,微風和空氣,即便他很熟悉深圳這座城市,但今天的深圳對他而言很新鮮。

就像,他在重新認識深圳。

深圳的道路機製非常成熟完善,沿著非機動車道可以順利的,通暢的在深圳各個地方穿梭。駛過一條又一條街道,駛過一個又一個紅綠燈,經過一個又一個陌生人,秦有禮從他住的地方一路開到商業區,又從商業區一路回到熟悉的餐飲街。

打開接單app,他正準備接單,忽然幾輛電動車從他身邊經過,那是已經接單趕著去送餐的外賣騎手。他看著他們背影,原本熟悉的畫麵突然變得陌生,同時一種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覺撲麵而來,他突然轉頭看向路兩邊的高樓大廈,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再看向麵前筆直的道路。

他沉默了很久。說不上來具體的原因,他想起了夢境世界的二維世界。

“我……是不是一直活在二維世界裏?”

震驚過後是冷靜,他閉上眼,把自己的感官當成聽診器,感受深圳的心跳和脈動。

深圳是一座非常立體的城市,如果有城市模型可以百分百複刻深圳,這個模型一定美輪美奐,洋溢著人們對三維世界的想像美。隻是對秦有禮這些一天大部分時間不是在送餐的路上,就是在準備送餐的路上的外賣騎手而言,他沒時間沒心思感受這份美,他們感受立體深圳的方式是送餐時要坐電梯上樓,如果沒有電梯,他們得爬樓梯。

深圳在他們眼裏更多是平麵深圳。送餐點和接單點,四通八達的道路,點和線組成麵,平麵深圳才是他們的深圳。

莫名的惆悵像滿溢的熱水漏出,忽然接單app彈出一個新的訂單,看到訂單地址後他二話不說拚手速搶單,成功之後,先前的惆悵變成被他倒進下水道的隔夜水,取而代之的是讓他大腦充血的興奮感。

“秦大哥。”隔著玻璃門,看到宋巧盈款款走來,這是秦有禮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

“你別上來,我來就行,今天你們公司訂的外賣特別多,很重。”秦有禮左手右手都提著十來份外賣,他使勁提起外賣快步走到前台。放外賣時他看到有隻折耳貓慵懶的躺在前台桌麵上,十分驚喜,“小灰!小灰怎麼來了?”

“家裏隻有小灰,我怕它孤獨。”宋巧盈來到秦有禮身邊一起觀摩小灰愜意的睡姿,“開玩笑的,其實是我想讓小灰陪我,嘻嘻,孤獨的那個可能是我吧。”

秦有禮偷偷瞥向宋巧盈,現實世界的她和夢境世界裏不一樣,夢境世界裏的她更精致,更高級,更自信,現實世界的她當然同樣美麗,不過她更像個普通的平凡姑娘,不精致不高級,也沒有在夢境世界時的那種自信。

“你怎麼突然傷感了起來,最近遇到什麼事了?”

“不是傷感,我……我就是突然意識到,隻有小灰會一直陪伴我。”

“我也會一直陪著你。”——這是秦有禮想說的話,但沒有說出口。他伸手摸了摸小灰的後背,又偷偷瞄了宋巧盈幾眼,語氣故作自然地說,“對了,昨天在你這看到好夢活動的宣傳單,你有沒有報名,效果怎麼樣?如果效果好,我也想試一試。”

談到好夢活動,宋巧盈來了精神:“我報名了,昨天淩晨就是好夢活動開始的時間,秦大哥你有興趣的話,我強烈推薦,好夢活動不僅效果好,還非常有意思,報名了你一定不會後悔。不過……好夢活動隻適合失眠人士,秦大哥你不像會失眠的樣子,你還是別報名了,省得浪費錢。799元,有點小貴的。”

“可惜,看來好夢活動跟我無緣。”秦有禮舔了舔幹燥的嘴唇,仿佛在安撫心中躁動的火焰。他想起來其實他有兩個身份,一個是現實的外賣騎手“秦大哥”,一個是夢境世界的“秦先生”。兩個身份都和宋巧盈有關係。

——“秦先生”能不能幫助“秦大哥”追求宋巧盈呢?

靈光乍現,這個個想法猝不及防蹦了出來,而且這個想法一出現便如熊熊烈火摧毀了秦有禮的所有顧忌,他愈發覺得這是可行的方法,甚至是唯一的方法。

之後秦有禮在前台待了十分鍾才離開,他和宋巧盈聊了許多好夢活動的事。宋巧盈如數家珍般提起夢境世界的神奇經曆,秦有禮認真的聽,適當給出各種驚奇的反應。

當他離開前台,騎著電動車重新回到平麵深圳,心中剛偃旗息鼓的火焰再次瘋狂躁動。

“秦先生”暴露給宋巧盈的身份隻有貓友,“秦先生”還有許多可以暴露的身份,貓友是假的,其他身份也可以是假的。真假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秦先生”怎麼做才能幫到“秦大哥”。

一整個下午秦有禮送外賣時心不在焉,有幾次險些釀成交通事故,他幹脆提前下班。天還沒黑,他已經回到出租房,上網了解好夢活動的消息,以及……蘇格蘭折耳貓的所有資料。

出乎預料的是網上關於好夢活動的消息很少,除了電信公司發布過兩條新聞以外,幾乎搜不到其他信息。看得出來好夢活動的宣傳主要集中在線下,沒有在網上發力宣傳。讓秦有禮感到意外的是他在航天局的官網上找到了“夢境計劃”的專欄,專欄有很多信息,其中有一條消息引人矚目。

“夢境計劃2.0的二十二顆低軌道組網衛星預計於2030年8月23號掉落回收,夢境計劃3.0預計於……”

現在是六月初,所以夢境世界還將存在三個月,還真是“送你一季好夢”。

剩下的時間秦有禮都在惡補折耳貓的資料。十一點四十五分,秦有禮佩戴夜夢星躺在床上,這次他帶了耳機,悠揚靜謐的音樂響起,沒過多久他有了靈魂出竅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