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輯 接受,每一種生活都有它的價值 如果愛,請深愛
她知道自己的婚姻出了問題。
整整一星期,不說,不笑。老公憂心忡忡:“老婆,你怎麼了?”她看他一眼,然後垂目。
婚姻在她的眼裏,已經像個癟核桃,外皮黑黢黢、皺巴巴的,裏麵的仁兒已風幹成了棕黑色的紙,看不能看,吃不能吃。要命的是,又不能散不能離,耗也得把人耗死。
原來愛情真是會變的。
其實,她認識他的時候,是自己生命中很灰暗的時候。她的生命的前半段一直都很灰暗。又窮,又醜,又矮小,沒有戰鬥力,偏偏又倔強,不招人喜歡。上初中還玩過離家出走,被好多人笑話了好多年。到了大一談戀愛,又被一個沒心肝的騙。後來認識他的時候,她已經不相信愛情。
不過他很相信。他一直很陽光。家境好,父母脾氣好,所以他的性格也好。慢慢地,她又活了。一年後兩個人就結婚了。
剛結婚的時候住在鄉下,他要去城裏上夜班,她膽小,他就帶她一塊兒進城。一個小破自行車,載著一個大胖媳婦兒,半夜行走在鄉間公路上,兩邊黑乎乎的莊稼地裏,有新葬人的墳,花圈紅紅白白,嚇得她縮做一團,他就講笑話逗她。到了單位,她在女工宿舍睡大頭覺,他跑去上班,第二天再唱著歌一塊兒回家。
一路有歌聲。
生完孩子,她接著讀函授本科,他沒事就跑去宿舍找她。他上班挺忙的,就告訴她沒時間陪她,然後賊兮兮地笑,她就靈光一閃,大叫:“你騙我!”然後一個飛撲掛他身上。他就很無奈地說:“你能不能不這麼聰明啊,很煞風景的!”
他們也吵架。不光吵,還打。打又打不過他,她又氣又恨,拿一個空輸液瓶,用盡力氣敲他頭,敲得他眼冒金星,居然沒暈。還有一次,她拿著一個打氣筒衝他衝過去,他看老婆要拚命,跑廁所裏躲災,她三下兩下就把木門杵了一個大洞。
後來,那樣的時光好像不見了。就比如現在,他拿出一個盒子,期盼地看著她,說:“老婆,猜猜看,是什麼?”她隻冷冷瞧一眼:“什麼?”
兩個人的感情不是吵架吵傷了的,也不是有了外遇什麼的,就是累了。回想起以前光景,真覺得是上輩子,不,上上輩子的事了。
再怎麼苦惱頹喪,她也沒有外遇。不少婚姻中人找她,跟她講他們婚姻中的幸與不幸,和婚外的一段兩段感情。她一邊聽一邊羨慕,羨慕完了還是想回家待著。
也有人喝醉酒愛給她打電話,好像是暗示什麼。還有一回街頭奇遇,一個開白色汽車的男子,看她走路上班,搖下車窗,叫她:“小顏,上班啊?”她點頭:“嗯。”他說上來吧,我送你。她還真聽話,真就乖乖坐人家車上了。結果一來二去才發現,他認錯人了。巧的是姓居然是同音。但是也並沒有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