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昂起腦袋,靠向身後的樹幹。溫熱的陽光透過枝葉的間隙與花草相逢。鳥兒在她肩膀棲落,輕吻她的臉龐。

她盡力調整呼吸,以便為隱藏自己做出些許貢獻,然後從箭袋中拿出地圖,依靠記憶辨認起此時的大體方位。

目前她所處的位置,應該是庫特勒山脈的森林。

她猜測她是對的,因為穿過邊界後她隻有這一條路可走。

她收起地圖,解開腰間係著的水袋,握在手心。又注視肩上的鳥兒,露出笑容:“上午好,小家夥。”

她深知自己處境緊迫,但心中明了,她仍舊留有選擇。

她靜聽鳥雀歡唱,握著水袋抬起胳膊;甘甜的清水從口腔滑進喉嚨,又感受到夾雜雲朵香氣的清涼微風從身旁經過。

“咻”,又是一聲沉悶的聲響。長矛穿過樹梢,穩穩在她身旁停下腳步。惡魔的叫喊聲清晰可聞,令她身體緊繃。

她伸出手掌放飛肩膀的鳥兒,小心翼翼的發出一聲歎息,同時用力靠著身後的樹幹,目光在箭袋中為數不多的箭矢上停頓。片刻後,抽出長靴旁的匕首握在手心。

如果不是阿爾特斯陌生的地形,她可能不至於淪落到這般境地。她早就明白,她應該更加慎重。

前方不斷傳來聲響,她半蹲身子,右手緊握匕首,果決且慎重的擺開架勢。眸子不敢有半刻離開音源傳出的方向,她相信,她這一刀絕不會落空。

樹葉沙沙作響著擺動,獵物竄出樹叢,迅速中帶著少許謹慎。

她因此慶幸手中的匕首沒有刺出,又琢磨著她理應感謝自己的神經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緊繃。不然眼前發生的,就會是另一種境況了。

她晃晃紮起的高高馬尾,上麵粘附的塵土因為她的動作慢慢滑落,又抬起手指輕撫鬆鼠高高翹起的尾巴。

幸好她沒有如梅麗莎那般的潔癖,不然她非得死在這裏不可。一個幽靜又充滿著危險的森林裏。

想想她會怎麼說。

“出現在這裏絕對是我這輩子做出的最錯誤的決定。誰能告訴我那些愚蠢的禦林軍在幹什麼?該死的,實在不行就去找那些女巫吧,她們總有稀奇古怪的法子。”

她不可遏製的發出了一抹輕笑,因為她的想象居然如此生動形象。真實到能夠讓她在這般緊迫的情況下感受到一絲慰藉。

她的笑容還沒褪去,便又聽到遠處傳來細微的響動。

一把斧子穿過樹梢,深深嵌入泥土。

她看到猩紅的鮮血慢慢向外溢出,料想那些惡魔的力氣不小。心中卻忽然揚起一抹無奈。幸好她沒同意西琳那個小家夥的無理要求,如果讓她跟隨伊露爾一起來到阿爾特斯,不知道又會發生什麼讓人擔憂的狀況。

至少,一定比她經曆的糟糕的多。

她感受到她的頭腦依舊清晰。這相當值得慶幸,如果讓這似乎永無止境的追擊把自己的意誌消磨殆盡,那麼她還不如老老實實在林稍間的木屋替瑪瓊麗卡夫人織那些毛衣。

她尖長的耳朵微微聳動。下一刻,如同一陣優雅的清風,衝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