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佩斯認定這一天糟透了。先是早餐隻有耐人尋味的該死南瓜,路途中又遭遇長斑鬣狗與花豹的襲擊。
但他慶幸自己還有時間思考。
箭矢穩穩在樹幹的懷抱中停下腳步,卡住花豹尖利的獠牙。與他的脖頸隻差不到一厘米的距離。
洛佩斯不認為死裏逃生是件容易的事情,更不會因此善心大發。
他用手肘將花豹推開,肺部因吸入大量潮濕的空氣而刺痛不已。
粗重的喘息與尖銳的吼叫一同奏響,他仍舊需要呼吸。凝望花豹逃竄的方向,他的手掌向後移調整角度,然後扔出短刀。
洛佩斯認定短刀會直插進它的脖子,直到聽到“叮”的一聲後才改變想法。
箭矢與短刀在他的注視下,一同落入潮濕的土壤。
在鑽進樹叢的前一刻,花豹回眸凝望起他,眼睛中寫滿憤恨。
他搖搖頭,心中已經明了,又多了一位覬覦他鮮血的愚蠢家夥。他敢打賭,它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他的氣味。
好在他總不樂意用無窮無盡的抱怨來消磨時間,不然他早該跟手裏的長劍一起出現在鎮上木匠的床邊,而不是靠著樹幹凝望樹梢上的精靈。
洛佩斯注視她。
她翹腿坐在枝頭,紮起的馬尾被泥土侵染,發絲隨風飄動。
她露出笑容,輕輕張開手掌,好讓一隻靈敏的鬆鼠挪動爪子在上駐足,與歡唱鳥兒們作伴。
“上午好,小家夥。”
他聽到她的聲音,就像是在酷熱的諾思峽穀遊蕩一整個午後迎來的第一縷秋風。恰如森林的歌喉般清脆婉轉。
她歪著頭,用手掌支起臉頰。晶瑩翠綠的眸子攜帶還未褪去的笑意凝望,恍若擁有魔力一般讓人留戀。
“上午好。”她說。
“上午好。”
洛佩斯鬆開長劍。
他抬起手掌擦擦樹幹在他臉上留下的血痕,清閑的目光開始漫無目的的遊蕩。
“要我猜猜你找到了什麼?”他又聽到她哼哼的笑著,似是掌心的鬆鼠在與她分享趣事。
洛佩斯隻希望這趣事千萬別與他有關。
“一隻可愛的鬆鼠。一次並非全程歡愉的旅途。”他偏過頭,開口道謝:“漂亮的一箭。”
洛佩斯一邊說,一邊把花豹的屍體從身上推開。
“嗯……”她未對洛佩斯的突然插話感到憤怒,隻是回擊似的輕輕敲敲鬆鼠的腦袋:“大多時間。”
“但那就像歌謠……並非總是一蹴而就。”
她隨後開口問詢:“能否告訴我去艾澤瑞托該怎麼走?”
她閉上眼睛,尖長的耳朵稍稍鬆動,全神貫注的分辨起森林裏的每一處聲音。
“時常如此。”洛佩斯猜測著扶住樹幹。
他看到她仍舊緊皺眉頭,便繼續說:“也許是獾豬,又或是刺蝟。”
洛佩斯把手掌遮在眉上,走到泥土旁拔出短刀,整個夏秋季他都會討厭這該死的陽光。
“你的話還沒說完。”
“哦,我以為這已經是第二遍!”
“我隻是……”洛佩斯把刀插回刀鞘:“隻是沒有聽清。”
“希望這些小家夥沒惹你討厭。”她的臉龐再次爬上笑意。嬌俏明亮的笑容和熙動人:“能否告訴我去艾澤瑞托該怎麼走?”
“艾澤瑞托……”洛佩斯短暫的思索,很快恍然大悟般的點點頭:“艾澤瑞托!”
他緊接著說:“那你最好有帶地圖。”
說完,他開始挪動目光,長劍溫熱的觸感讓他再次怒罵該死的花豹。
“獾豬還是刺蝟?”她嘴角輕揚,勝利被緊握在手。隨後又噘噘嘴,露出遺憾的表情:“哦,好吧。”她衝他眨眨眼睛:“除了有些醜陋外,好像也沒什麼不同。”
洛佩斯沒再應答,隻是緊張的眺望遠處在翠綠中連接成片的黑點。
實際上,他常期待小型動物泛濫成災,好多存些食物,以便安心度過一段時間的悠閑時光。
“可惡!”
他小聲咕噥一句,並且心中明了,他顯然不期待惡魔出現在其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