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五指緊緊地握起,看著那小小的一團,最終淡漠地別過眼去。
霍離是傍晚的時候過來的,俊俏冷淡的男人清瘦了一些,身材頎長,因氣候入冬,穿著藏青色的大衣,進了病房,看著數月不見,昔日俊美冷肅的少將,宛若垂暮老人,垂死病榻的模樣,走過去,脫了大衣,取下手套,冷淡地說道:“今日我前來,是想爭取你的同意。等你死後,等謝家老太太百年之後,我想收養謝小澤,將他撫養長大。”
男人麵無表情,毫無波動。霍離見狀,微微眯眼,繼續說道:“我知道瀾雪死了,你覺得愧對她,一心求死,每日消極治療,躺了三個月還如同廢人一般。你以為你死了,欠下的罪孽便能還清了嗎?”
“她才二十歲,謝驚蟄,你就算死上一百次,你也還不清你犯下的罪孽。”霍離冷笑道,“你是我見過最懦弱的男人,她生前,你沒有好好對她,她死後,你甚至看都不看一眼她的孩子,也許在旁人眼中,你是英雄,是少將,是謝家最出色的子弟,可在我這裏,你就是一個不折不扣忘恩負義的懦夫。
你就該活的長長久久,每時每刻都活在悔恨和痛苦中,以此來償還你身上的罪孽,否則你死後就連見她的資格都沒有。”
謝驚蟄茶色的眼眸微微一閃,撕裂般的痛楚猶如潮水一般衝擊著五髒六腑,他死後沒有資格去見她,他百死也無法償還這樣的罪孽,他是懦夫,他確實應該一生一世都活在煎熬和悔恨中。
男人掙紮著起身,看向麵前俊俏冷淡的霍離,幾個月沒有開口說話,聲音沙啞破碎:“你說的對。”
霍離見他眉眼間雖然痛苦,但是已經沒有了死誌,點了點頭,冷淡地說道:“這兩年,我一直在等她跟你離婚,可終究是沒有等到。若是你有一日無法承受這樣深重的罪惡和痛楚,懦弱地以死逃避,也不用擔心身後事,她的孩子我會撫養長大,視他如己出,讓他喊我爸爸,就當是我跟瀾雪終於走到了一起。”
霍離說完,便拿起外套和手套往外走,背影筆直僵硬。
她死後,他醉生夢死一個月,最後想起她這些年為謝家做的一切,甚至搭上了自己的性命,這才走這一趟,孩子不能沒有父親,謝家老太太不能再次白發人送黑發人,她愛這個男人多年,若是瀾雪還在,也不希望謝驚蟄死掉的吧。
霍離出了病房,看著外麵漆黑的夜,俊俏的麵容透出一絲的痛楚來,他已經決定回美國去,不再踏足這一片土地。
這三年的美好時光,她的音容笑貌,就永遠留在記憶裏吧。願她在天堂,一切安好。
霍離離開之後,謝驚蟄呆坐病房整整一夜,第二天一早,喊來醫生,要了一副輪椅,雙腿已殘,他也不打算治療,餘生,慢慢償還己身罪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