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一連下了七日未停,滿城銀裝素裹。
葬禮的事情早先就準備好了,隻是沒有納入日程,年關將近,若是再不下葬,死去的人隻怕要成為孤魂野鬼了。
謝驚蟄再不願意承認,也知道她不會回來了,她活了短暫的二十年,人生才剛剛開始便結束,他不能讓她死後都無枝可依。
葬禮選在了風雪的最後一日,由於屍骨無存,葬的是衣冠塚,天地寒冷,墓碑上隻刻了瀾雪的名字。
前來參加葬禮的人也極少,謝家人以及霍離,霍青青,還有謝家旁支跟瀾雪玩的比較好的兩個小姑娘。
霍離已經定好了年後就去美國,走之前還能再看她一眼,已是欣慰。
霍青青跟謝蘭謝昭則哭成了淚人。世事無常,大體不過如此。
謝驚蟄看著她們豆蔻一般的年紀,想到瀾雪死的時候,才二十,喉嚨微微腥甜,被他強自壓了下去,低頭看了一眼懷裏拽著他冰冷衣領的小不點。
謝小澤伸出胖胖的小手,好奇地抓著他衣服上的扣子,一邊吐著泡泡,一邊稚嫩地叫道:“爬爬,爬爬……”
爬爬看起來好凶,還不理人,小不點奮力地蹬著小短腿,小腳丫子一腳踩在了男人的胸口,伸著小手越發興奮地去揪他的下巴。
男人下巴都是新冒出的青色胡渣,怕傷到小不點,身子坐直了點,撤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將小不點往懷裏一按,替他擋去風雪。
等祭拜的人散去後,謝驚蟄才抱緊懷裏的小不點,冒著風雪,送他跟老太太回謝家去。
*
迦葉猛然從夢裏驚醒過來,感覺自己淚流滿麵,似乎枕頭都濕了一片,夢裏夢到的場景,夢醒即忘。
她看了看對麵床上不斷囈語的清歡,有些艱難地起身,走到她的床前,輕輕推了推她,喊道:“清歡。”
清歡驚醒過來,掙紮著坐起來,臉色有些蒼白,低低地說道:“迦葉,你怎麼下床了。”
迦葉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跟雙手,觸手冰冷,桃花眼微紅地說道:“你已經昏迷好幾天了。”
清歡看了看四周,發現不是林中的小木屋了,是磚瓦建成的房子,裝修的極好,木質地板,柔軟的沙發,大床也是柔軟的不像話,屋內還有空調,頓時愣了一下,沙啞地問道:“我們被救了嗎?”
昏迷前的記憶有些破碎,她隻記得林中有槍聲,她背起迦葉就往深山老林裏竄,那時候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就覺得迦葉長得這麼好看,不能被壞人抓去了。
迦葉伸手握住她的手,微微哽咽道:“你這傻子,你為什麼不說你有了身孕?”
當時她不能動彈,聽到槍聲的時候,眼睜睜地看著平日沉默寡言的少女,背起她就走,她趴在她瘦弱的背上,兩人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直到她聞到血的腥味,見她站都站不穩,突然意識到了什麼,臉色蒼白地掙紮起來。
“迦葉,你別動,我快背不動你了。”她弱弱地說道,手卻緊緊地抓著她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