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半個月對於迦葉來說,是人生中最難熬的時期。
謝驚蟄被剝奪軍權的消息已經傳遍了帝都,人人都在議論,煊赫如謝家,說傾覆也就傾覆了,沒有了滔天的權勢,謝家再也算不上帝都第一名門。
有心人從這樁事件裏聞出了不一樣的味道,知道內情怕遠遠比新聞上說的那寥寥數行字要複雜的多。
謝驚蟄接受調查長達半個月,留了性命卻丟了權勢,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對於謝家人來說,富貴如過眼雲煙,清白於世,坦坦蕩蕩比什麼都重要。
謝驚蟄出來的這一日,厲沉暮開車去接,迦葉扶著老太太站在客廳的廊下等著,客廳裏早早地燒了壁爐,開了地暖,室內溫暖如春,老太太的氣色也比之前好太多,隻是長時間沒有見到孫子,心裏始終不放心,一遍遍地問著迦葉,人到哪裏了。
厲沉暮開了位置共享,迦葉能看到車子已經停在謝宅門口了。
“奶奶,已經到了,很快就能見到了。”迦葉輕聲說道。
說話間,隻見男人熟悉的身影已經出現在庭院裏,隔得遠,隻能看到挺拔的身影。
老太太已經迎了上去,抱著孫子就淚流滿麵,不住地說道:“人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
謝驚蟄垂眼抱住老太太幹瘦的身子,低沉地安慰道:“我沒事,奶奶。”
男人說完,抬眼看了看迦葉,茶色的眼眸定定地看著她。
迦葉站在廊下,北方的寒風已經肆虐,她想露出微笑,扯了扯唇角,終究沒有動。
謝驚蟄消瘦的厲害,俊美的麵容更顯冷峻,如同黑色的岩石透著沉穩內斂的光澤,絲毫沒有經曆半月隔離調查殘留的頹廢和驚懼,他在軍區見過的手段太多,普通的調查根本就無法對他心裏造成傷害和陰影。
迦葉放下心來,就見謝驚蟄已經扶著老太太走了過來,男人伸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低沉地說道:“迦葉,這半個月謝謝你幫我照顧奶奶。”
男人的掌心還帶著老繭,炙熱滾燙,握得太緊,她感覺手都被他捏疼了。
她抬眼,低低地說道:“嗯。”
沒有客氣,他本來就應該要謝她,男人聞言,冷毅的麵容露出這半個月來第一個笑容,眉眼間的陰霾盡散,目光純色如琉璃,閃閃發光。沒有人知道他這半個月來最難熬的不是調查的這段時間,而是塵埃落定之後回家的這一段路,雖然老厲說了迦葉在謝家,他在路上還是一遍遍地重複問著。
他已經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不知道回來後會麵對一個什麼樣的局麵,此時見她靜靜站在廊下,穿著最平常的米色毛衣,麵容白皙如玉,平靜地應了這一聲,接受了他的道謝。
謝驚蟄惶惶不安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來,失去了權勢富貴又如何,她在謝宅等他。他還有她。
他的後半生隻想為她而活,照顧她,寵愛她,將迦葉寵成她十八歲時無憂無慮的樣子,這是他這些年來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