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蠻子舍身救藝
長白山深山老林裏有一個苦孩子,無父無母,不會種地,不能縫衣,他隻好靠摘野果和打野獸填飽肚皮。山裏野果最充饑的莫過於鬆塔,可鬆塔長在紅鬆上,叫棵紅鬆便有十幾丈高,幾個人摟不過來,下半截找不見一個疤、一個杈兒,要想上去,沒真本事,甭合計;野獸中頂肥實的莫過於野豬了,可那東西凶狠異常,主動傷人,山裏有“一豬、二熊、三老虎”之說,他又沒個家巴什兒,赤手空拳想弄頭野豬,沒真本事,別比量。偏這苦孩子有股不怕死的蠻勁兒,采果子專揀鬆籽,攆野獸專抓野豬,竟讓他練成兩條飛腿,一雙鐵臂。苦孩子人聰明,悟性好,在同山牲口的搏鬥中,參照野獸的捕拿動作,創造了一派拳術,走出長白山,找人比武,比一個,勝一個,邊比邊學,走遍五湖四海,打遍天下的好漢,想想再沒什麼可比試的,就又回到長白山下,這回蓋了深宅大院,買了丫環使女,自號“長白山大俠”,過起安生日子來。
名氣大了,上門求教的自然少不了。長白山大俠根據徒弟們各自的長處,分教他們不同拳法,三年出徒,打發上路,絕不多留一天,在那個朝代,他的徒弟真可以說是滿天下都是啦。
徒弟多是多,但有過人技藝的少。大俠說,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各人,我當年還沒個人教呢。
長白山大俠50郎當歲的光景,有一個江南小夥子來投師,小夥子人聰明,又聽話,待大俠那真是比親爹還要孝順,偏這大俠不曾生得一男半女,就把這小南蠻子看作是親生自養的啦。大俠說:“從今以後,我不再收徒弟,把你當作關門弟子。武功這東西,生帶不來,死隨不去。江湖上有話‘教會徒弟,餓死師傅’,我哪次教徒弟都留個一手兩手的,怕他日後學會了,反來製我。如今你例外,我把一生所學盡數傳給你,丁點不留。”小南蠻子立時跪在地下,把腦袋磕得崩咚崩咚響,謝師傅大恩。
撒出這話去,大俠對關門弟子可就認起真來,雞叫三遍喊起來,一直練到日落西山,星月出全,冬三九,夏三伏,把他那一招一勢,都傳給了這位得意門生。閑下來過過招,大俠討不到半點便宜。
大俠就說:“武功都傳你啦,該哪去哪去吧。”
小蠻子道:“師傅膝下無子,我怎能舍你老人家而去?直侍奉您到百年後,徒兒再把長白山派的武功發揚光大,讓它傳流後世。”
一晃又是三年。這天,大俠要去會一位朋友,吩咐徒弟看守家門。他在友人處喝了點酒,不覺天黑,穿過一道小樹林裏,練武的人耳朵好使呀,聽著有點動靜,一拉架式,果然飛出一人,臉蒙著黑紗,劈手就是一掌,直撲大俠麵門。大俠見對方身手不凡,哪敢怠慢,用上全部心思,倆人在樹林裏周旋起來。
直鬥了兩時辰,從樹林打出,戰到草地。大俠心中暗暗吃驚,這招式,步法,哪一出也不在他之下,他使出看家本事,多少絕招都被一一化解。
到底是年過半百的人啦,氣力有些跟不上,鬥到後來,蒙麵人一腳飛來,這腳既快又猛,大俠理應伸手點住對方腳尖,借力量騰身躲開,可那腳到跟前,變化得太快,由上踢化為橫掃,大俠閃避不及,隻聽“啊呀”一聲,被踢中小腹,往後就倒。
大俠往後倒的一刹那,雙腳看似滑起,實際上是化腿為刀,蒙麵人猝不及防,雙腿被齊刷刷切斷!
此時,下弦月已升起。大俠搶上一步,扯下剌客的蒙麵黑紗,不由大吃一驚:深夜行剌襲擊他的,竟是他悉心傳授武藝的關門徒弟小蠻子!
“你這畜生,我真心待你,你怎敢恩將仇報,加害於我?”大俠氣得話都說不囫圇了。
“師傅息怒。”小蠻子大汗淋漓,“徒弟這些日子,很傷心。您總教誡徒兒為人要誠實,我卻覺得您傳藝不盡,今兒豁上命來一試,果不其然,徒兒來時,已知必死,預先跟家中丫環將此意說了,您回去核問就是。”
大俠流淚了:“慚愧!我久闖江湖,果然染上惡習,似這樣你留一招,我留一式,傳來傳去,怕不把咱這武藝傳走了樣兒?徒弟呀,為師背你回去治傷,從此,再開收徒之例,絕不留半點私心,否則對不起你這一雙腿呀。”
打那以後,大俠重新收徒,半點不留私心,終於使他創建的一派武功發揚光大,他還讓那小蠻子現身說法,教育後來人授藝莫存私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