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慕青沒有回答,隻是任由醫生將她帶走。
黏膩的鮮血撒了一地,又被清理幹淨,蕭慕青卻依然直愣愣地盯著她站過的地方。
他覺得自己頭疼欲裂,太陽穴突突直跳,整個人像宿醉後一樣疲倦無力。
是他魔怔了。
不管懦弱還是倔強,都是仇人,為什麼偏要分一個清楚。
這件事之後,蕭慕青大發慈悲讓她在醫院住了半個月,好心賜了她一張輪椅,林琳同款。
算上今天,沈心已經被關在地下室兩周了。
她就像一隻待宰的羔羊,隻等著屠夫手起刀落,替她劈開死結,了了這愁緒紛亂的一生。
“嘎噠,嘎噠,嘎噠。”
高跟鞋踏在樓梯上,一步一步朝她走來,聞慣了黴濕,他喜歡的茉莉花香也讓她覺得刺鼻。
“沈心,你命可真硬呐,這樣都死不了。”
“你腿是好的?”沈心長久木訥的表情出現了裂縫。
那她的腿呢?
不過又是她算計下的犧牲品。
“當然,瘸的不是你麼。”
林琳掃向沈心扭曲著的腿,諷刺又得意,“慕青為我找來了全世界最好的醫生,當初那老太婆害我摔斷腿,如今她兒子又親自找醫生給我治好。”
沈心心底湧起巨大的憤怒,掙紮起身,朝她撲去,恨不得當場撕了她,“康姨也是你害的?”
林琳翩翩閃過,譏笑道:“我說過,所有阻止我跟他在一起的人,都該死,況且,沒了那個老太婆,順帶連你也一起除了,一舉兩得的事,再劃算不過。”
沈心嘶吼:“林琳!你就不怕遭報應!”
“報應?鬼才信那種東西。”
林琳手不停在肚子上撫摸,無名指上熠熠生輝的戒指刺得她眼睛生疼。
“我來,隻是想告訴你一聲,我懷了慕青的孩子。這幾天慕青沒來報複你,不過是因為在親自準備婚禮,他說了,要給我一個最盛大最熱鬧的婚禮。”
轟!
沈心癱坐在地,瞬間被抽取了脊梁骨,喃喃道:“是,是嗎……”
心被掏走了,空洞洞,酸涼涼的。
這就是永遠失去心愛人的滋味嗎?
像是天人永隔,再見不到,再摸不著,再不敢眷戀。
“林琳,我不恨你,陷害,傷害,我都不恨你。隻希望你好好對他,愛他一輩子,不要騙他,可以嗎?他……”
“很愛你。”
“當然,我會做得比你說的更好,你就一個人在這自生自滅吧,你這個樣子我看著都惡心,動你還怕髒手。”
林琳昂首闊步離開,徒留沈心一個人在空蕩蕩陰森森的地下室裏,泣不成聲。
……
“想出去嗎?”
蕭慕青低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沈心顫抖著坐起,麵色灰敗,看著他的目光,繾綣不舍。
“你,愛她嗎?”
“愛。”
“如果她騙了你,害了你,也還愛嗎?”
他看著她,眸光沉沉,嗓音微啞。
“愛。”
她聞言垂下了頭,黑發從肩頭滑落,遮住臉,睫毛很長,幹柴似的雙手,顫巍巍抵在薄薄棉絮上,像是隻要輕輕一碰,就會碎得無法收拾。
那些剛剛得知的真相,在喉嚨滾了一圈,到嘴邊換成了:“這麼久了,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我媽媽?”
……
汽車兜兜轉轉,最終到了蕭慕青郊區的一棟別墅。
沈心的媽媽住在這裏,有兩個護士,一個醫生加一個保姆看護,看起來比醫院裏,要好得多。
她看著他們,低聲問道,“我想和我媽說幾句話,可以嗎?”
管家看著她,欲言又止,最終,還是帶著人出去了。
“心心……”一聲沙啞微弱的呼喚從身後傳來。
沈心轉身,陽光穿透玻璃,光輝撒進眼裏。
她顫著喉嚨,聲音哽咽:“媽——”
昏睡三年的媽媽,竟然能夠醒來,這讓她枯了的心又活過來幾分。
沈母慈愛地看著她,眼角眉梢都是暖意,“心心長大了。”
轉而又看到她坐在輪椅上,“你,你怎麼了。”
“媽,別急,我們先出去再說。”
話音剛落,敲門聲就響起,沈心連忙打開,“席鈺,你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