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世界的悲痛都是默不作聲的,即便內心早已千瘡百孔,可日常生活的繁雜會繼續推動你向前,沒有一丁點時間停下來沉湎於過去的悲痛與不幸,哪怕是為了簡單的柴米油鹽都足夠你在煩厭的工作中掙紮一整天。
張小滿盯著眼前在工廠的各個菜缸之間忙得團團轉的王九江,低著頭微微歎了一口氣,就這樣周而複始地將一筐筐白菜放進菜缸裏,再倒入一桶桶自來水,撒上一包包食鹽,不知疲倦地幹上一整天,王九江能得到的也隻是一日三餐,外加20塊錢工錢。如此苛刻的待遇,隻有傻子才幹。張小滿再次抬起頭瞟了一眼樂嗬嗬的王九江,沒錯,果然是個傻子。
當張小滿第一眼看到那張賀卡上的ζ符號時,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人就是王九江。因為,前不久和聶一一起在王九江那裏吃飯的時候,張小滿正好看到書桌上的數學書剛好翻到黎曼函數那一頁。而ζ符號,讓人最容易聯想到的就是黎曼函數。
所以,就在收到賀卡的第二天,張小滿便找了個借口來工廠看看王九江。說是看看,便真的隻是看看,一則王九江不會開口說話,二來,即便王九江沒有失語症,此時也已忙得頭昏眼花,根本就顧不上張小滿。
張小滿叫了一聲王九江的名字,對著王九江揮揮手告別。來到這家工廠,自己也就幹了兩件事,找到王九江招招手,算是打了個招呼;再到此時離開,揮手告別。
也不管王九江回應沒回應,張小滿自顧自地往外走去。自嘲地笑了笑,自己怎麼會將王九江和那人聯係在一起的,王九江根本沒有能力,也沒有時間去做下那些事,為了活下去已經累得喘不上氣的人,怎麼會費盡心機布下那些迷局。
仔細想來,從時間線上來說也對不上號,王九江是今年才來到A市的。在此之前,王九江一直待在老家,而那個神秘的血紅花淚,從很早之前就在A市,就隱匿在自己的身邊。張小滿深吸一口氣,從兜裏拿出那張賀卡,再度細細琢磨起卡片上的符號。
這時,張小滿忽然注意到卡片的符號上有一些凹陷下去的印跡,急忙加快步伐走到停放在工廠外路邊的車子旁邊,打開車門,從放在副駕駛座位上的公文包裏找出一支鉛筆,將鉛筆橫握在手中,在卡片上輕輕地塗抹。張小滿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符號上麵果然有東西。
將卡片平放著舉在眼前,張小滿眯起眼睛盯著符號上的那一串數字:
55,14,22,54,13,52,22。
張小滿駕輕就熟地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幾個數字對應的字母:Z,D,G,Y,C,W,G。
“ZDGY”幾個字母剛浮現出來,張小滿立刻就聯係起德川大學旁邊的那個公園,公園的名字是“竹島公園”,拚音簡稱正好是“ZDGY”。至於“CWG”,張小滿暫時沒有想到是什麼,不過沒關係,隻要到了公園,縱然是一寸寸地尋找,也能找出那幾個字母代表的東西。
張小滿迫不及待地坐上駕駛艙,發動汽車,朝著竹島公園駛去。
就在張小滿的車子剛剛離開工廠的一分鍾後,王九江從工廠裏走了出來,看了一眼張小滿離去的方向,嘴角微微上揚。轉身走到工廠旁邊的小巷子裏,扯下一塊巨大的藍白相間的膠布,露出一輛白色的麵包車。
王九江打開駕駛艙車門,坐了進去,扭動車鑰匙,白色麵包車朝著與張小滿相反的方向疾馳而去。
張小滿剛剛將車子停在公園停車場裏,眼睛的餘光注意到停車場旁邊的籃球場的儲物櫃,一拍腦門,“CWG”便是儲物櫃的簡稱。張小滿立馬推門下車,三步並作兩步走到儲物櫃前。
籃球場的儲物櫃由於隻是為了方便打球的人臨時存放東西而設置的,所以儲物櫃上的每一個小格子隻有櫃門,卻沒有門鎖。張小滿打開一個個櫃門,從上到下依次翻找著儲物櫃裏的東西。
在最中央的儲物櫃裏,張小滿找到一個黃色的信封,抽出裏麵的信件,那種熟悉的感覺再次縈繞在張小滿心頭。信紙上麵是一副彩筆畫,一個身穿黃色上衣的長發女人被綁在黑色的十字架上,下麵是一行用紅色彩筆書寫的童謠:
數一數二數老張,
老張的媳婦會打槍,
槍對槍,
杆兒對杆兒,
不多不少十六點。
張小滿盯著信件上的童謠,瞳孔猛地一縮,立即掏出手機,翻找出黃曉曉的電話號碼,撥了過去,手機裏傳來機械的播報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