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怎麼認識餘兮的?”張小滿眯起眼睛說道,“她雖然名字和我們那個小學同學一樣,但並不是一個人。”
“當然不是一個人,”王九江得意地說道,“我們的那個小學同學因為長期營養不良,罹患重病去世了,這你應該知道才對,我遠遠地在喪葬的隊伍裏看到過你。她也是曾經為數不多對我友好相待的朋友之一,我自然要去送送她,盡管隻能躲在遠處。”
“後來,範老頭駕駛著小貨車在路邊發現了一個帶著傷從福利院逃出來的孩子。我就讓那個女孩子以餘兮的名字活了下去,算是對我們同伴的另一種懷念吧。隻是後來那個女人太瘋狂了,腦筋出了點問題。即便孫建該死,但沈巍巍卻罪不至死。不製止她的話,不知道還會鬧出多大的亂子,我可不想我的同伴裏有什麼殺人狂魔。”
張小滿正打算繼續追問下去,忽然聽見外麵傳來一陣消防車的警報聲,歎了一口氣,低著頭沉默不語。
王九江用盡全身氣力從地上站了起來,額頭青筋暴露,拍了拍手,“後麵的事情,想必不用我多說什麼,你也該能猜出個七七八八。救你的人來了,咱們就到此為止吧,”指著距離張小滿僅幾步之遙的桌子說道,“桌子上麵有一瓶水,足夠你打濕衣物。放心,是真的礦泉水,是你媳婦兒在超市買的。”
張小滿怔怔地盯著王九江,“你跟我一起走吧,”眼簾低垂地說道,“或許......還有活下去的可能.....”
“心死之人如何救活?”王九江盯著圍在自己身旁愈加凶猛的火焰,“我說了,任何汙穢的東西我都要燒個幹淨,自然也包括我自己。”
張小滿怒氣衝天地站了起來,“放你娘的屁!知道外麵那個何警官吧,”張小滿指著門口說道,“我從他身上學到了許多寶貴的東西,他可以為了查清案子的真相,固執地堅持好幾年,也可以為了山區的孩子捐掉自己身上全部的錢財。但最令我佩服的還是他不管發生什麼事,始終會相信法律,相信這世上還有公義。”
“有沒有罪,不是你說了算,得讓法律審判;同樣的,你該死不該死,也是法律說了算。真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你還是一樣爛泥扶不上牆,是不是白癡當得久了,當上癮了?你說林雨宣選擇了一條最容易的道路,你自己何嚐不是,你們一樣都是懦夫!”
王九江深吸一口氣,空氣中的毒氣嗆得他肺部炸裂,眼裏同時冒出淚水和血水,臉上強行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我承認我是一個懦夫,但是,這世上哪有什麼真的感同身受啊,站著說話不腰疼,事情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怎麼會知道自己會如何選擇呢。張小滿,要是換做你,你會怎麼做?”
王九江聽到外麵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對著張小滿比起一個“OK”的手勢,“小滿,這個世道的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都成了啞巴,真他娘沒意思,走了......”
說完,王九江縱身跳進火海裏,在火中發出一聲聲沉悶地呐喊......
張小滿撲通一聲跪了下去,手掌撐著地麵,低著頭也發出一聲聲沉悶地嘶喊,淚水啪嗒啪嗒地滴落在地上。
火勢漸漸呈現不可遏製的態勢,張小滿感受到四周滾燙的氣息,從地上站立起來,快步走到桌子前,從購物袋裏翻找出一瓶礦泉水。脫下身上的外套,將礦泉水擰開,全部倒在衣服上,瞟了一眼地上的泡麵盒,轉身往門口衝去。
何警官焦急地站在門口,看著消防員將堵在門口橫梁上的火焰熄滅,一邊和消防員一起推開橫梁,一邊朝著屋內大聲喊著張小滿的名字。
張小滿立刻從門口衝了出去,在地上滾了一圈,站起來拍熄褲腿上剩餘的火焰。
何警官匆忙跑到張小滿身前,“怎麼樣,沒事吧?”
張小滿擺擺手,將手中濕漉漉的衣服扔在地上,“沒什麼,”正在此時,傳來一聲巨大轟響,整個木屋塌了下去,心有餘悸地說道,“還好你讓消防員先把門口清理出來,不然這樂子可就大了。”
“還不是你自己要逞英雄,”何警官譏諷道,“王九江呢?”
張小滿臉色陰沉下來,“他自己跳進火裏,救不出來了.....”
何警官咽了一下口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和他有什麼深仇大恨,要到生死相向的地步?你們剛才在裏麵說了些什麼?”
“沒什麼,”張小滿麵無表情地說道,“他給了我一份標準答案,可是明顯不是我要尋求的正解,疑點還是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