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卷第九章(2 / 2)

張小滿暗歎一聲,農村果然藏不住什麼秘密。事實上,他那天回到村子裏的時候已經十分小心,不料還是被人發現了行蹤。身子稍稍向前傾斜,對著何警官笑道,“到雜貨鋪自然是買東西,隻不過沒找著想買的而已,不是什麼值得驚奇的事情。既然你知道我和林龍是小學同學,我回到村子和他閑聊幾句也是人之常情,更談不上是什麼反常的舉動了。”

何警官冷麵霜眉地說道,“好,就算這些都能說得通,”指著王翠翠案件卷宗證物欄一行,“照片是你拿走的吧,現在那張照片在哪裏?”

“這可真是稀奇,照片不見了你該去找那個檔案室管理員,找我幹什麼,”張小滿攤開雙手道,“雖說我連殺人的罪名都敢攬下,也不怕多一個毀屍滅跡的名頭,但是就像你說的,凡事還是要講證據,可不能上下嘴唇一碰,什麼話都往外說,尤其是你這樣的公職人員。”

何警官攥緊拳頭,死死地盯著張小滿,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麼?”

張小滿低下頭沉沉歎息一聲,是啊,為什麼?幾天之前他也曾這樣質問過另一個人,可是最終還是選擇了到警局自首,因為他質問的那人是他一生的摯愛,黃曉曉。

在格子村對豬肉鋪的林龍和雜貨鋪老板分別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張小滿並沒有回老家看望父母和孩子,而是直接回到了A市。他害怕,害怕在見到年邁的父母和一臉天真的孩子之後,沒有勇氣再做接下來的事情。

生活是一把無情的剪刀,它按照自己心中所想的樣子對每個人的命運進行剪裁。而今,到了張小滿不得不麵臨這人生中最為煎熬的至暗時刻。

回到A市,張小滿先是驅車到達醫院門口,從魏雪手裏拿過那份檢測報告。毫無懸念,那瓶藥確實有問題,那是一瓶添加了致幻劑的催眠藥物。魏雪甚至還找出一個國外心理醫生曾經對患者使用過此類藥物的案例,那位患者因為腦部遭受重創,所以選擇性失去了某部分記憶。

國外的那位心理醫生於是想到了這種“重建記憶”療法,通過藥物讓患者不斷重複某個記憶片段的夢境,從而打破患者自我設下的心防壁壘。可惜,那位患者雖然恢複了記憶,卻因為長期被同一夢境困擾而精神崩潰,最終住進了精神病院。而那位醫生,也因此被終生禁止進入醫療行業,他的這種治療方案更是被列為“禁術”。

而對於張小滿來說,在被餘兮施以此等“禁術”之前就已經長期受同一夢境侵擾,所以並不存在案例中那位患者不適應的問題。

除此之外,魏雪還告訴張小滿,這等藥物其實對於張小滿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其中的某些活躍成分,能很大程度地增強曾經馮科為了中和“天機”藥物不良反應而注射的新藥物的效用,可以讓張小滿在保證一定睡眠的同時,又不會完全沉睡,失去對身體的把控。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一舉兩得的事情。

張小滿終於明白了當初餘兮死前為什麼會問他有沒有繼續服藥的事情,那句“有意思”果然不是無的放矢,原來那時候餘兮就已經發現自己給張小滿開的藥被掉包了。再聯想到當初在調查老曹案件的時候,他讓技術偵察科的小姑娘幫忙檢驗的那瓶藥,很明顯,除了最開始那一兩天,自己後續吃的都是那瓶被掉包的普通催眠藥。

想到孫甜甜來到自己家裏的那個雨夜,想到自己手背上曾經出現的莫名其妙的傷,張小滿後背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他一度以為是他腦子的問題愈加嚴重,還搬到學校去獨自居住了一陣子。原來,是藥有問題,普通的催眠藥隻會讓他理智的意識沉眠,從而變得暴戾。

其實,自打他看到王翠翠屍體照片的那一刻,心中就有了某種推測,在回來之前又去了一趟銀月鎮小學的教務處,查到了一些關於範老頭的事情。如今再加上手上這份檢測報告,回想以前案件的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所有的環節都緊密地連接在一起,即便張小滿再不願意相信,事實也擺在眼前。

自己的妻子,黃曉曉,才是那個一直深藏不露的血紅花淚!

張小滿六神無主地和魏雪道別,並囑托她向醫院請假一段時間,不要將這些情況告訴任何人,等張小滿想做的事落下帷幕後再重新回到醫院。魏雪雖然有一大堆問題想問張小滿,但出於對張小滿的信任,還是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

看著張小滿失魂落魄的背影,魏雪頓時覺得鼻子有些酸楚,吸吸鼻子,轉身往醫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