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浩然頓住腳步,略略打量了那個女子一番,那女子的打扮甚是平常,長相也甚是平常,勉強可歸類為他方才所說的第三等,便是在第三等中,也是較差的一類。
杜浩然想了又想,才不確定地答:“你……是牡丹坊中的哪位姑娘的丫鬟?”
那女子笑了笑,沒有答話,倒弄得杜浩然有些納悶,不過他對沒有什麼姿色的姑娘向來提不起興趣,便也懶得多想。
女子走進琅嬛閣時,青璃正一片一片數著掛在腰間的金葉子,她聞聲抬起頭,眨眼笑笑:“心兒姑娘來啦?”
杜心兒也笑笑:“謝謝青閣主慷慨,我來還這條裙子。”
李白正一件件熟悉著店內的物什,他禁不住為店中的藏品之豐暗暗咋舌,正腹誹這這青閣主該是何等貪財才能積攢下如此豐厚的家資。聽到來人轉頭看了看,思索了一會兒,才想起來這女子是誰。
青璃接過盒子打開,盒中的廣袖流仙裙完好如初,這件裙子實在過於貌美,甫一打開,杜心兒仍舊被吸引的移不開眼睛。
她望著那件裙子,臉上露出癡迷的神情,忍不住喃喃自語:“方才那位杜公子的話我都聽見了,我確實撐不起這件裙子,確實不自量力,貽笑大方了……”
杜心兒說著,麵色漸漸哀切。
李白心中不忍,不禁安慰她:“杜浩然這個人一向愛胡說八道,娘子你不要放在心上。”
杜心兒抬起頭,聲音溫溫然:“李公子,您也算是牡丹坊的熟客,妾見過您好幾回,您不愛往人堆裏鑽,總是坐在西邊閣樓的雅間,點一壺梅花釀,品嚐牡丹坊最時興的菜式,是嗎?
李白抓抓腦袋,杜心兒說的分毫不差。
“那……”杜心兒垂下眼眸,聲音一瞬變得期期艾艾:“妾能記得李公子,李公子可記得妾麼?妾在牡丹坊是做什麼的,可為李公子端過酒、布過菜?”
李白抓抓腦袋,想了又想,卻也隻能道了句抱歉,誠實地搖搖頭。
“沒關係……”杜心兒仿佛早已意料到這個回答,勉強笑笑,卻掩飾不住滿臉落寞:“妾這樣平常的相貌,別說是在牡丹坊這樣美人雲集的地方,就是在市井人堆裏,也不會有人注意。妾又不是銀翹那樣的絕色美人,奢望別人能記住妾,留心妾真是奢求。可是……可是……我又何嚐不想……”
杜心兒說著,忍不住嗚嗚咽咽地開始哭泣。
她雖然未說完,可是李白卻仿佛一瞬間就明白了。這樣一個姿色庸常的女子,偏生在美女如雲的牡丹坊討生活。目睹著別人被追逐豔羨,自己卻躲在一個無人知道的角落,那情境……該是多麼的落寞。
青璃似是有意無意看了李白一眼,輕飄飄的一眼,李白卻仿佛有種青璃已經看穿了他心中所想的感覺。
“杜娘子,我記得你。”青璃輕輕開了口,她走上前,遞上一方絲帕。
杜心兒睜大眼睛。
青璃一隻手溫柔地撫過杜心兒的肩背,突然輕輕一句:“我知道你。”
她望著杜心兒訝然的眼神,微微一笑,聲音淡然而溫柔,“你是牡丹坊的舞娘,那日曾為銀翹娘子伴舞,杜娘子,你的舞姿妙曼,拓枝舞跳得著實很美。”
“青娘子……”杜心兒慢慢止住了淚意,滿眼都是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