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吃定了鄧安不會逃走,見他突然衝了出去,一時束手無策。其時天色已近黃昏,縱然修仙之人的視力比一般人要好,可想要在這茫茫山林中尋找一個鬼魂,無疑於大海撈針。
青年自知經驗不足,沒能在第一時間抓住鄧安,現在鄧安過了聚魂期,不再受陰氣約束,下次想要遇上就需要運氣了。他頗不甘心的在陰氣中仔細找尋一遍,又盯了會兒那道裂隙,確認沒有其它鬼魂後,才長歎一聲,無奈的離開了。
鄧安一連翻過數個山頭,找了個陰暗處停下。之前,對於自己能夠脫離陰氣,他有了一定的推測。身為鬼魂必然懼怕陽氣,隻要不是被陽光直射,就不會有立刻灼燒而亡的危險。
當然,如果離開陰氣充盈的環境太久,依然會被散落在空氣中的陽氣灼傷,時間久了,也有魂消的危險,必須在一定時間內,找到陰氣濃鬱之地,補充身體耗損的陰氣。
鄧安沒膽子回到原來的墓室,萬一被那個青年守株待兔,到時想哭都來不及。何況,那處地方的陰氣,源於融入他體內的圓球,用不了多久就會消散一空,到時還得離開。
因此,當務之急是尋找陰地。至於報仇之事,鄧安現在連自己身在何處都不清楚,又能去哪裏尋找仇家。
關於陰地的說法,鄧安生前有所耳聞,或是陰寒氣息重的地方,或是死人多的地方。陰寒氣息重的地方,多半有著特殊的地形、形貌,尋找起來需要運氣,但死人多的地方,就容易尋找了,但凡有人居住的地方,就有墳地的存在。
想到將來要寄身這些地方,鄧安不由得一陣惡心,不過,他隨即釋然,自己本來就已死之人,這些地方才是自己的“家”,人鬼殊途,現在不能再以世人的眼光來處事。
“先去附近尋找村鎮,設法弄明白所在位置。”
有了目標,鄧安冷靜的辨認了一下方向。天色已黑,他在逃跑時早已慌不擇路,而且也沒有具體目的,之所以辨別方向,是為了避免又撞了回去,遇上那個青年修士。
對於鬼魂隻在晚上行動的傳聞,鄧安現在是身有同感。如果是白天,必然要為躲避陽光分心,晚上就不用考慮這些問題,可以放心大膽的前行。
山間的野獸,能夠感覺到鬼魂的存在。隔著很遠,它們就會主動避開一段距離。鄧安對於這些野獸,沒有任何興趣,現在的他,不必再為衣食發愁,隻需徑直趕夜路。
山路崎嶇難行,對鄧安卻構不成任何障礙。與那些仙道宗門中的低級弟子相比,他有著明顯的優勢。凡人修仙者,隻有到了築基,才能擁有禦空飛行的能力。
不過,鄧安不敢飛的太高。即使現在是夜晚,不必擔心太陽照射,但高空的殘留陽氣,要遠遠大於地麵,一旦飛離地麵太遠,身體的灼燒感就會愈發明顯。
一直翻過四五座山頭,鄧安終於發現零零星星的燈光,從其規模判斷,應該是個尋常的小山村,他尋著一個燈光飄了過去。
這是一戶普通的獵人家庭,戶主是個三十餘歲的精壯漢子,正在屋內打磨一把樸刀,應該是準備明早出山打獵。屋角的坑上睡著兩個小孩,大的是個十多歲的女孩,小的是個七八歲的男孩。坑沿上,還坐著一個皮膚略黑的婦人,正在縫補衣物。
“拴子他爹,後天又到上繳獵物的日子,咱家所剩積蓄不多了,不知道下個月還能不能攢夠稅款,以我看,咱們也離開村子算了!陳家不就是搬走了,聽大成他娘說,是去了南苑城,給一個大戶人家打工,日子過的比現在好多了。”
“婦道人家懂什麼!陳家那是賣給了主家,沒有任何人身自由,生死全由主家說了算。再說了,我們杜家梁的人都是在籍的獵戶,如果逃走會被下大獄,收留之人也要受到牽連,陳家的主家與當朝宰相王昌順是親戚,官府這才睜隻眼閉隻眼沒追究。”
婦人顯然不了解這些內幕,神情有些沮喪:“唉!這山中野獸越來越少,那有那麼多的獵物上繳,雖說不足的可以用錢相抵,可我們都是靠打獵吃飯的,獵物都湊不齊,還能繳齊稅款?這次我們還能逃過,杜老四家就沒那麼幸運了,聽說他們準備把小金賣了,用來抵稅。那閨女是我看著長大的,想想都難受。”
說到此處,婦人禁不住低聲抽泣起來。
男人不知道如何安慰自己的妻子,隻是悶頭繼續磨刀。對於他來說,這把刀便是謀生的一切,無論是打獵,還是其它。他決定明天冒險去趟深山,或許會有不小的收獲。如果能夠幸運的獵殺一頭黑熊或者老虎,就不用再為一年的生計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