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南笛正看著陸恒之出神,房門口卻傳來了李婆婆的聲音:“阿平?”
原本渾濁的眼神瞬間清亮起來,李婆婆佝僂的身子不由挺直了一些,激動地走向陸恒之:“阿平,你怎麼來了?”
沈南笛聽敬老院的護工說過,李婆婆年輕的時候遇見了渣男,未婚生子,就一個人遠走他鄉,辛苦拉扯大的兒子阿平卻因為十年前的一場車禍去世了。李婆婆因此受了刺激,精神狀態始終不好,原來還有阿平的女朋友小雪照顧,結果小雪家裏一直反對,最後李婆婆就被送來了敬老院,小雪也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了。
陸恒之把幫孫婆婆換了一半的相框交給沈南笛,走向李婆婆:“專程來看您的。”
沈南笛擰緊了相框的後蓋,又聽李婆婆喊:“小雪,你和阿平一起來了?”
沈南笛把相框放回床頭櫃上,朝護工招了招手,讓她先照顧孫婆婆,就走去李婆婆身邊,笑著說:“是啊,我也來看您了。”
這種事沈南笛以前也做過,隻是沒想到這次得和陸恒之一塊演,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李婆婆同時拉起了他倆的手放到了一起,感慨道:“你們很久沒有一起來看我了。”
手背上覆著從陸恒之掌心傳來的溫度,他的手幹燥而溫暖,讓沈南笛頓時紅了臉。她本想把手抽開,但陸恒之好像猜到了她的心思,微微用力握住了她的手。
“你……”沈南笛驚訝地抬頭,卻見陸恒之朝李婆婆瞥了一眼,她這才發現李婆婆的雙眼已經濕潤,也就明白了老人家的心情,隻能暫且這樣了。
“秀珍,你看,阿平帶著女朋友來看我了。”李婆婆高興地對孫婆婆說。
沈南笛能夠感受到身邊這位老人此時喜悅的心情,能夠幫助她們紓解內心的情緒本該是讓她自己也覺得開心的事,但此時她被陸恒之握著的那隻手,那種令她內心惶惶不安,忐忑不定的感覺又讓她有些難以自處。
李婆婆拉著沈南笛和陸恒之就和孫婆婆嘮起了嗑,說的都是阿平和小雪以前的事,其實沈南笛已經聽過好多遍了,但那些她已經熟悉的故事卻仿佛和過去不太一樣了。
離開敬老院的時候已經是下午,沈南笛和陸恒之一起回學校,兩個人走在路上都沒太說話,而沈南笛的右手一直抓著自己的左手,仿佛她的左手背上依舊留有來自陸恒之的溫暖。
“看來我的猜測還是挺準確的。”陸恒之打破了兩人之間的沉默,他看著沈南笛懵懵懂懂的樣子,笑說,“以前就聽敬老院的人總是提起‘小笛’,暑假的時候咱倆不是在麗江遇見了麼?雖然當時咱們都沒提這茬,但經過簡單的了解和過去他們對‘小笛’的描述,我隱隱有種感覺,你就是那個‘小笛’,沒想到今天見了正主,絲毫不差。”
“我倒是沒想到,他們一直稱讚的‘小陸’會是師哥你。”沈南笛抬頭看著陸恒之,“師哥,你怎麼會去敬老院的?”
“都是因為我媽,她喜歡做這些,但是平時她又忙,所以我就代她來了。”陸恒之說,“那些公公婆婆可一直誇你呢,我聽得多了也想見見傳說中人美性格好的小笛究竟是何方神聖,今天真巧了。”
陸恒之滿臉讚許的笑容讓沈南笛暗喜,這證明她和陸恒之之間有了新的交集,這或許能夠成為他們繼續了解彼此的契機,但是一想起學校裏關於陸恒之和江臨彤的傳言,她又失落起來。
見沈南笛臉上淺淡的笑容消失了,陸恒之關心問:“怎麼了?”
沈南笛還是很在意陸恒之和江臨彤之間的關係,她想了想,試探著問陸恒之:“你都是一個人來麼?沒有帶其他朋友一起來幫忙?”
“其他朋友?”陸恒之想了想,“我帶周子文來過,但他應該不適合做這些事。”
“沒有別人了麼?”沈南笛緊張地追問。
“沒了。”陸恒之搖頭。
沈南笛暗中鬆了一口氣——如果陸恒之沒有帶江臨彤來過這裏,那麼這可不可以算作她和陸恒之之間的秘密,隻有他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
見沈南笛若有所思,陸恒之好奇問:“你怎麼了?為什麼問這個?”
沈南笛正要作答,陸恒之的手機鈴聲響了,她聽見他在接通電話之後叫了一聲“臨彤”。
才撥雲見日的心情瞬間又被陰雲遮蔽,沈南笛沮喪地低著頭,直到陸恒之掛了電話,她才悶悶不樂地問:“江師姐找你?”
陸恒之沒有注意到沈南笛作為數學係的新生是怎麼知道英語係的江臨彤這件事,也好像完全沒有察覺到沈南笛語氣上的異樣,他隻是點頭回答:“有點事,我先不回學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