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利箭無情(1 / 3)

第二十一章 利箭無情

自從那一晚過後,每到夜幕降臨,司行風便會出現在夏品妤的房中,似乎他與她同房已然成了種習慣。

但是,隻要天一亮,他又回到了以前那個冷漠的平遠侯爺。偶爾與他視線有交彙的時候,他最多隻看她一眼,然後迅速移開視線,不再看她。即便是隻有兩人獨處的時候,他依然是那種不冷不淡的態度。然後到了夜晚,儼然又成了另一個溫柔而熱情,與白日裏是完全兩個不同的人。

她漸漸恍惚,她是不是沉浸在自己構建的一個美妙的夢境中,不肯醒來?

又是一個似夢似幻的夜晚過去了,她從睡夢中醒來,屋外的光亮將屋內照得通透,已是晌午。

她坐起身,絲被不經意地滑落,一陣涼意直向她襲來。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未著寸縷,她驚惶地將絲被拉至胸前,瞪著眼睛,看著絲被上的花紋,一陣失神。

若不是身體的酸痛讓她回想起昨夜是怎樣的縱情,她不禁懷疑昨夜又是一場夢。

臉頰不禁變得滾燙,這麼多年來,她從未有睡過頭,今日是第一次。

她未曾想過事情會發展成這一步,從意識到她已經在不知不覺中愛上他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斷地壓抑著自己的情感,不讓它在他的麵前泄露。可悲的是,她發現無法避免地麵對他的時候,她依然控製不住,深深沉淪。

她澀澀地笑了笑,她真的不再是以前的她了,如今的她越想越多,越想得到卻越是得不到。她變得貪婪了。這樣不好。

她咬著唇,迅速地穿起衣服,下了床。

最初的時候,她會擔心丫頭小廝們撞見司行風從她的房中離開,後來她發現她的擔憂根本是多餘的。蘇園上上下下早已知曉她與他的關係,就算是某一日他宣布納她為妾,也不會有人覺得驚訝。

別人怎樣看她,對她來說,都無傷大雅。她本就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和想法,隻是擔心這事若是傳出去,或多或少會煩擾到他。她不想因為這事讓他煩。

打掃完他的寢室與書房,她正打算去園內修剪一下薔薇花,意外聽到春桃和夏荷兩個小丫頭在花園內閑聊。

春桃說:“哎呀,嚇死我了,方才公子的臉就跟鍋底一樣的黑。我到蘇園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公子發這麼大的火。”

夏荷說:“可不是,就連老夫人忌日的時候,最多也隻見著公子喝酒,喝多了便是睡覺,也沒見著像方才一樣。也不知他跟那許家小姐是怎麼了?”

春桃說:“是呀,公子這麼些日子,對那許家小姐有多喜歡呀,每次那許家小姐來蘇園,就跟招待皇親貴戚一樣,就連她身邊的那個叫燕兒的丫頭都趾高氣昂的。可是方才,我看那許家小姐的臉就跟變戲法一樣,紅了黑,黑了白,怪可憐的。”

夏荷說:“可憐什麼呀!我覺得那許家小姐根本就配不上我們家公子,人長得嬌滴滴的,身子板弱得一陣風都能吹跑,每次看人都是鼻孔朝天。雖然不會對我們大呼小叫,但若是哪一天當了咱蘇園的女主人,還指不成能傲氣成什麼樣。再說了,你也不想想許家有錢又怎麼樣,她爹可是遠近聞名的一隻色老虎,這京都誰不知道她爹缺德事做太多了。就跟沒見過女人似的,那兩隻色迷迷的眼見了女人就轉不動了。瞧瞧這京都多少良家婦女被她爹占了去,活該這輩子都生不出個兒子。這種人家的女兒,要是嫁進咱們蘇園,咱們蘇園的丫頭以後都要倒黴了,保不準哪天就落進她那色狼老爹的魔爪下。公子今日將許小姐趕出園子,照我說,老天有眼,讓公子保持一顆清醒的頭腦。”

春桃說:“嗯,相比較而言,我更喜歡品妤姐,品妤姐雖然話不多,可是事事都照顧我們,為我們著想,不知公子會不會將品妤姐收房?”

夏荷說:“說不準會呢。這陣子公子每天清晨都是從品妤姐房裏出來呢。”

夏品妤聽至此,終於忍不住出聲,“嗯哼!”

兩個小丫頭一見是夏品妤,驚慌地雙雙喊了一聲,“品妤姐。”

“事情都做完了?”本來她並不想聽兩個小丫頭咬耳朵,但聽到司行風將許碧柔趕出蘇園,她便忍不住駐足,誰知兩個小丫頭越說越不像話。

兩個小丫頭耷拉著腦袋不敢吭氣。

夏品妤見著,歎了一口氣,她並沒有因為這兩個小丫頭在背後嚼舌根而生氣,接著便問:“方才發生了什麼事?”

夏荷便搶著回答:“品妤姐,方才許家小姐來找公子,守門的阿福照常將她領進偏廳,誰知公子一見著她,不問青紅皂白便將阿福訓了一頓,並說以後不相幹的陌生人,不要隨隨便便領進蘇園來。”

春桃接著說:“許家小姐很尷尬,強扯了笑意說是好些日子沒有見到公子了,問公子這段時間上哪去了。誰知公子冷冷地對她說他上哪兒何時需要她這個不相幹的外人來管了,接著就命阿福送許家小姐出門。許家小姐的眼淚當場便落了下來。”

夏荷補充說:“後來關大哥命我們所有人都走開,接下來的事我們就不清楚了。”

夏品妤皺了皺眉,道:“你們若是沒其他事做的話,先幫我修剪花枝吧。”將花剪遞給她們,她便匆匆向偏廳走去。

到了偏廳,便見關群守在門外。關群見到她,微微頷首,並以眼色示意她暫時不要進去。

她吸了口氣,便立在關群的身側。

突然,隻聽“哐”的一聲什麼東西被扔了出來。夏品妤定睛一看,是個做工精致的糕點盒。各式各樣的糕點散了一地,腳邊滾落著一個砸壞的黃金鵝油酥,十分可惜。

接著,許碧柔尖銳的哭泣聲響起,“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非要這麼對我?我知道你跟你那個貼身侍婢之間不清不楚,我不介意。但是你知不知道?這些糕點是我親手做的,我花了整整兩個時辰才做出來的,你居樣這樣對待?為何一段時日不見,你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

司行風冷笑一聲,嗤道:“你願意花兩個時辰做是你的事,跟我有何幹係?變了一個人?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許碧柔,你對我了解有多少?你知道我是什麼人?知道我都做過什麼事?都不知道你的腦子裏都裝的是些什麼。”

許碧柔一時間無言以對。被他這麼一說,她不禁開始變得倉皇不安。似乎自打認識蘇穆以來,除了知道他是海德綢莊老板的表侄,住在蘇園,一切均無從所知,甚至連他喜歡什麼,每天做哪些事情都不知道。

每次約會,要麼是在蘇園裏,要麼他派人去接她去一些僻靜無人煙的地方。除了花神祭那天,他從不與她去逛市集,不與她去酒樓吃飯,更不會與她去遊船。雖然她樂意兩人獨處,但偶爾也會忍不住提出這些要求,誰知他莫名地板著臉反駁,然後留下她一個人拂袖離去。兩人獨處的時候,他寡言少語,大多的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講話,有時候她不禁懷疑,她是不是對著空氣在說話。她一直以為他生性喜歡靜,所以這些她都不在乎。他越是這樣冷淡地對她,她越是愛他,愛到恨不能對他掏心挖肺,她也不知自己究竟是中了什麼邪。

她不在乎對他一無所知,她隻是知道,她不能沒有他。

她撲向司行風,拉住他的衣袖,急道:“蘇穆,我們不要吵架,好不好?你是什麼人不重要,做過什麼也不重要。就算你是綠林匪莽,江洋大盜,我都不介意。我隻要和你在一起就好。我愛你,蘇穆,我真的不能沒有你。”

司行風又是一聲冷笑,甩開令他厭惡的手,諷道:“你愛我什麼?愛我這張臉?還是這身衣服?還是海德綢莊,還是蘇園?”

“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蘇穆,我……”

許碧柔想要再次拉住司行風,卻被他無情地推開,“許碧柔,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不要逼我親自動手將你扔出蘇園。你現在最好滾回去好好多看幾眼你們的許家大宅。”

許碧柔臉色一白,“你已經知曉我家的事了?我不是來跟你借銀子的。”

司行風冷哼一聲,懶得理她。

許碧柔不死心地上前追問:“蘇穆,請你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愛過我?”

“愛你?你以為你是誰?”司行風看她的眼神裏除了不屑,厭惡,還有著濃濃的恨意,“我不妨告訴你,就算是全天下的女人都死絕了,隻剩下你許碧柔一個人,我也決計不會看上你姓許的。來人,把這個女人給我轟出去。”

關群聽到命令,便快步走進偏廳,對許碧柔麵無表情地道:“許小姐,對不住,請。”

許碧柔雙眼流著淚,始終不敢相信這個事實。她甩開關群,歇斯底裏地衝著司行風叫道:“蘇穆,我本以為你是個值得依靠的好人,原來不過是個狗眼看人低的勢利小人。如今我許家遇上困難,你便這樣對我。我知道了,當初你對我那麼好,不過是看上我許家的家財萬貫。算我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司行風冷笑看著許碧柔,道:“看上你許家的家財萬貫?!你以為整個京都就你許家金行最有錢?無知又愚蠢的女人。我不妨跟你直說,要想知道原因,那就滾回去好好問問你那個禽獸不如的爹。給我滾!”

“蘇穆,我恨你!”許碧柔哭著說。

“那還不滾?”司行風失去耐心地衝著她怒吼。

關群再一次對許碧柔,做了請勢。

許碧柔羞憤地推開他,捂著臉,哭著跑了出來,從夏品妤身前經過的時候,許碧柔憤恨的眼神恨不能是吃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