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逆愛無悔(1 / 3)

第二十六章 逆愛無悔

從禦花園一路欣賞風景,西陵川走了近一個多時辰,當邁入玉華殿時,遠遠地看著司行風擺了一個棋盤等著他。

他背著手,緩緩走向前,在司行風的對麵坐下,笑道:“孤王以為小風早已回府休息了,原來一直等孤王等到現在,應該等急了吧。想每月初五,孤王等著小風的時候,也是這種難耐的心情啊。早知道你在這裏等著,孤王便早些回來,隻是這月色朦朧,叫人心有不舍。”

司行風將手中的一枚黑子放入棋格中,接著又夾起另一枚白子,並不理會西陵川。

西陵川看了看棋盤,又看了看他,道:“小風,你在這裏等孤王,該不是要孤王陪你下這種無聊的東西吧?你應該知道,孤王最討厭這種無聊的東西,一邊下棋,一邊說話,孤王究竟是要費腦子和你說話呢,還是要廢腦子跟你下棋呢?”

司行風沉默不語,停下手,將手中的那顆白子扔進棋盒內,然後又將棋盤內的黑子白子一顆顆拾進棋盒裏,待到所有棋子收拾完了,他才看向西陵川,目光沉沉。

西陵川笑道:“小風,之前在賞月夜宴上的時候你已經是這麼看著孤王,當時孤王就在想,小風是不是突然想通了,改變主意了,要和孤王……”

西陵川伸手去撩司行風垂在胸前的一縷長發,司行風這次沒有躲避,反而任由他把玩。

西陵川突然被他的溫順弄得很無頭緒,有些不習慣,他依依不舍地收回手,手指不停地敲著桌麵,過了許久,才道:“既然有話對孤王說,這裏隻有我們兩人,但說無妨。”其實就算司行風不開口,他也算準了他為何而來。

“王上為何要納夏品妤為妃?她不是王上喜歡的類型。”司行風抬眸,表麵雖平靜無常,實則波濤暗湧。

西陵川挑眉,捋了捋自己身上的一縷發絲,一雙鳳眸盯著司行風,眼波流轉,淺淺笑問:“她不是孤王喜歡的類型……那小風覺得孤王該是喜歡怎樣的類型呢?”

“不管什麼類型,總之不是她這種類型。王上既然將她賜予微臣,她便是微臣的人,卻又為何趁微臣不在的時候,昭告天下,納她為妃?”司行風將手中的棋子扔入棋盒,緊盯著西陵川。

西陵川伸手捏了一個棋子把完著,笑道:“小風,你喜歡她,對不對?”

司行風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很快恢複自然,道:“這個問題是微臣的私事。微臣隻是想問明白,王上既然說過不幹涉微臣的事,那又為何要納夏品妤為妃?”

西陵川不以為然地擺了擺手指,道:“嘖嘖嘖,小風,就算你再逃避,你的眼神,你的一言一行都出賣了你。你在乎她,才會耐著性子在這裏等我這麼久。你是在嫉妒我。之所以會嫉妒我,是因為你喜歡那個女人,而我納她為妃,從此便是光明正大地擁有她,你,什麼都不可以做。因為我是君,你是臣。”

所有心思被西陵川看穿,司行風並不惱,就如同西陵川所說,他繼續能耐著性子在這裏等這麼久,便一定要得到一個答案。他揚眉,“既然你這樣認為,那又為何納她為妃?你承諾過我絕不插手我的事。”

西陵川擺了擺手,“錯錯錯,我西陵川一生無建樹,但也不是一個貪圖美色的昏君。自始至終,我可沒有強迫過良妃,一切都是她自願的。”

他不是個貪圖美色的昏君?他不貪圖美色,就找不出第二人選。司行風冷嗤,“自願?難道你沒有喂她吃什麼瓊漿玉液嗎?”

西陵川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很快便恢複正常,將手中把玩了許久的棋子擲入棋盒,雙眸凝視著司行風,一本正經地道:“不是每個人,我都會賞瓊漿玉液的。除了小風你,沒有人值得我去花這個心思。”

司行風抿緊薄唇,眸底透著不屑與厭惡。

若是西陵川對待他能正常一些,也許會覺得是個良朋知己,但同為男人,他無法忍受西陵川這種病態的愛戀。

司行風右手緊握著拳頭,咬著牙憤恨地看著西陵川,道:“西陵川,你有病。”

西陵川不怒反笑,“我是有病,而且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司行風強抑著,“西陵川,我之所以會為你賣命,並不是我的命在你手上,而是你是個守信的人,但是你納她為妃這事,已破了你的承諾。”

西陵川媚眼如絲,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好,那我就把話說明白,我給你答案。我說了她是自願的,就絕不會撒謊。是她對我說,她被你趕出了平遠侯府。想她曾經也是我身邊伺候了多年的婢女,溫柔賢良,博才多學,容貌或許是差了一點兒,但至少在我看來勉強還算是能接受,其他美人空有絕色容貌,但是大腦簡單,整天隻知道爭風吃醋,遠不及她有一顆蘭心蕙質的心,然而有些人並不懂得欣賞她。女人也許需要的不一定是男人時時刻刻的愛與嗬護,但一定不能連一刻的愛意都感受不到,關鍵的時候可以讓一個人改變一生。我西陵川這個人,也許治國無道,但對待美人,卻見不得一絲苦。人是我送出的,卻遭人隨意丟棄,說起來,是我自己臉上無光。”

司行風表麵上看上去平靜無波,內心則是波濤洶湧。他靜靜地注視著西陵川許久,幾年來,他從來不曾正眼看過這個男女不分隻看相貌的怪癖男人。然而方才西陵川這番話,卻讓他感到惶恐,不過是短短的半個月的時間,似乎西陵川比他更加了解夏品妤。這種感覺,就好像從一個空曠的山野中突然進入到一個封閉的空間裏,周圍的空氣在緩慢的過程中變得稀薄,胸悶無法透氣之外也就罷了,更多的是那種難以言寓的心慌意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字一句地回敬西陵川,“我沒有隨意丟棄她。她是人,不是物。”當時,那種內心被揭穿的惱羞,才會讓他憤怒地送她回白虎國,其實也是給自己一點兒時間,那種立即讓他放棄複仇的念頭,他沒辦法立即做到。

西陵川淡淡地笑著,“也許在你心中你覺得是沒有,可是在她看來就是了。有種情叫做苦相思,那種見不到他會想他,那種聽不到他聲音會想他,就連沒有他的消息也會想他,那種時時刻刻都牽掛的感覺叫人食不知味,睡不安寢。你可知,當我收到消息得知你在平陽坡遇劫,跳下濟河的時候,心有多慌,我以為我這一輩子都見不到小風你了。還好上蒼憐憫我這個真心人,讓你得以逃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西陵川一時激動,忘情地抓住司行風的手,就要往臉上送。

司行風毫無情麵地抽回手。

西陵川坐直了身體,依然那副懶散的模樣,“好,我連追了你三份飛鴿傳書,你依舊不回來。恰巧就在此時,我收到消息,你將我那貼身小宮女趕了回來。所以呢,我就招她來聊一聊,你什麼時候會回來?當相思苦到了一種極致的時候,這種情就叫做嫉妒。我西陵川得不到的人,誰也別想得到,就算我的貼身小宮女也不可以。”

言下之意,他就是拿她要挾司行風回來。司行風若是對夏品妤有情,那麼收到他納她為妃的消息,必定會快馬加鞭地趕回來。而事實,的確是如此,他收到消息,司行風弄殘了幾匹好馬,隻花了三日便趕了回來。但回來之後,卻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神之若泰地接受眾臣的哀泣,相互擁抱感慨。

他以為他算錯了棋,他以為他到死都等不到司行風開口向他質問。其實是他算早了,司行風終於忍不住來找他質問了。

司行風聽完,脫口而出,“你有病!”

西陵川不以為意,“我說過了,我是有病,你不需要這麼反反複複提醒我。多一個籌碼,多一分勝算,我何樂而不為?況且,我一沒騙,二沒有強迫,一切都是她自願的,她想賭你對他的那份情,究竟有多深。”

司行風沉默了許久,才看向臉色近似蒼白的西陵川,道:“收到你消息的時候,也是我正要手刃仇人的時候,我苦苦等了這麼多年,我不能功虧一簣。你所做的一切,無非是想要保重你西陵家的江山,保住你的王位。你要我做的事,我何曾推拖過?但是你不守承諾,納她為妃。說吧,你究竟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你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你就是把全白虎國的女人都收進你後宮,也不在乎少她一個。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放過她?”他的命早就拴在他的手上,他從出賣自己的那一刻開始就沒有後悔過,但是對於夏品妤,是他欠她的,無論如何,都要帶她離開這裏。

西陵川的嘴唇綻放出一個漂亮的微笑,慢慢貼近司行風,道:“除非我死。”

司行風捏緊了拳頭,低吼一聲,“你信不信現在我就殺了你?”

西陵川滿不在乎,依舊嬉皮笑臉地握住司行風緊握的拳頭,道:“你不能殺我,因為我死了,不但你會死,就連良妃的命也保不住。你需要一個周詳的計劃,經過部署之後才可以行動,而不是這麼草率,否則,得不償失。也許你不在乎你的命,但我知道,你一定不會放任良妃跟著一起陪葬。”

司行風憤怒地一掌擊在西陵川的胸前,西陵川承受不住這股勁道,跌倒在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司行風拔出腰間的軟劍,直指他的咽喉。

“若不是有藥性控製,其實你早就想殺我了吧。好啊,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你若想早點結束我的生命,那就動手吧,這樣,你可以早點下去陪我,然後,你我生生世世都可以不分離。”西陵川緩緩閉起眼睛,“能夠死在我的小風劍下,我死而無憾,動手吧,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