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魚學得太少,書籍上許多用詞她都不曾接觸過,不理解其意,自然是讀不通,讀不懂的。
裴深逐字逐句的講與她。
少年人的聲音清朗,在夏日午後,用最淺顯的表達方式,給她掰碎了講著書。
餘魚起初是在聽內容的。聽著聽著,她卻側著眸,對著裴深走神。
忽地,她心中第一次有了慌亂。
救她的人,文韜武略,少年才俊,這是什麼樣的門第,才能培養出來的兒郎。
她就這麼真的跟他回家,當真好嗎?
與她而言,或許是最好的出路,可是對他來說,無疑是又背負著拖累。
“蜹、蟻、蜂、蠆,皆能害人,況君相乎。這裏說的是……”
裴深講到興頭,一回眸,卻猛地對上小丫頭直勾勾盯著他的眼,到了嘴邊的話,忽地就那麼散了。
他轉過頭輕咳了一聲。
“看著我作何。”
餘魚後知後覺自己被發現了。
連忙低下頭,然後把臉埋進書裏。
“我,我是覺著,覺著你教書的時候,很有……”
餘魚絞盡腦汁,找了一個絕不相符的形容詞。
“威嚴。”
裴深聽了這個詞,嘴角險些勾起。
他沒好氣地戳了戳餘魚手中的書。
“好好給我讀書,回家的時候要是再說不對詞,我罰你抄書。”
餘魚滿眼期待看著他。
“真的會罰我抄書嗎?”
裴深鬧不明白,小丫頭這滿眼的期待是什麼意思。
家中小孩一聽抄書,各個嘴角都耷拉到地麵上了,誰都受不了這種懲罰,怎麼到了小姑娘這裏,就像是給她發糖一樣,讓她如此期待。
“是罰你抄書,不是給你買書,這麼高興?”
餘魚還真的點了點頭,語氣輕快:“高興呀!”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被罰過抄書。
隻小時候偶然趴在院牆曬太陽時,看見了後娘生的弟弟,哭得滿臉眼淚,摟著後娘說,先生罰他抄書。
後娘抱著他又親又哄的,好不心疼。
那時候餘魚還小,想著,要是自己也被罰抄書了,是不是自己的親娘也會這麼摟著自己,心疼她呀?
可是長大了才知道,離開這個塵世間的人,是不會回來的。
雖然如此,但是小時候那種植入心中的想法,卻始終沒有改變。
隻有被心疼的人,才會有人用親昵的方式,罰她抄書,寫字。
餘魚滿心歡喜想著,裴深說要罰她抄書,是不是對她很親昵?
她是不是,不算是路邊隨手撿回來的外人了?
她一開心,滿眼都是笑意,就這麼盯著裴深看,眨巴著眼,乖乖地,像是等待獎賞發糖的小孩兒,滿眼欣喜。
裴深抿了抿唇,頗不自在別過頭去。
“知道了,回去罰你抄書。”
“好的呀!你一定要記得!”
給小丫頭的承諾,裴深自然是記得很牢,不然就是騙小孩兒了。
臨近京城,餘魚已經在裴深的指導下,讀了一本資治通鑒。
不但如此,裴深還在途中給餘魚買了一套筆墨紙硯,在小城中,已經算得上是極佳,給小丫頭將就先用著,平時在客棧休息時,讓她先照著書籍,寫一寫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