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瀾,要酒麼?”
地獄,黃泉。
明月還開著店,賣著酒。
一如既往。
永安亦無事時去吃酒。
同在的,還有另一個人。在角落裏不聲不響地坐著,黑色的眸,清冷的發。
滄瀾問明月,“仲裁者?”
她點頭,溫婉笑道,“成落未走的時候,也愛來這兒。”
“為什麼?”
明月搖頭,“不知。或許是因為,奴家不怕他們吧。”
他問,“那有人不在麼?”
明月擦著酒碗,“嗯。那位淩落大人倒是從來不來。奴家都不知他長什麼樣。”
“最美的那位大人也不來這兒。”
滄瀾默然。
摸到永安身邊,卻發現她並不在吃酒,隻是一動不動地坐著。
“怎麼了?”
他摸著給自己倒了酒,入口。
毫無味道。
永安的指甲在桌子上劃出吱嘎的聲音。
“你可記得江南去時的年紀?”
他一愣,思索道,“四十將五。估摸著四十七八吧。”
永安不動聲色道,“二十二年前她二十五。那至少二十年前。”
滄瀾吃著酒問,“什麼二十年前?”
永安繼續算,“明月十五嫁給段鬆。十二時遇見他。到如今至多十五年。”
“遇見誰?”
永安回道,“顧風殘。他教明月會了殘柳酒。”
滄瀾一愣,“你怎麼能確定是他?”
“普天之下,隻有兩人會這酒。”
“為什麼不會是另一個?”
永安沉默,過了一會兒,回道,“另一個已經死了。”
死了。
滄瀾了然。
卻是一愣。
“可是顧風殘……”
永安冷冷道。“十五年前他遇到了明月。可二十年前他卻死在蜀山。”
“那或許是另一個——”
“另一個不可能。”
永安漆黑的眸裏,幽冥花冷冷開放。她一字一頓,“顧風殘。他還活著。”
早該想到的,他還活著。
永安抿唇,起身。
反手一倒,杯中剩下的酒灑落一地。
顧風殘。顧風殘。
那人清朗的眉目,墨一般的發。
“走。”她開口。
“去哪?”
永安提起竹傘。
“蜀山。”
人間。繁華依舊。
永安舉著傘,瑩白的陽光灑落在四周。
她並不急著趕路,隻是慢慢地走。
滄瀾跟在她身旁。
多日來,他終於是習慣了這雙眼,黑白分明中,永安的一雙眉,風華絕代。
她一步步地走,步伐堅定。
當年,她也曾如此。
一步一步,走向那人。
那人的長發迎風飛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