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閑王包紮完了,楚潯枂也不說話,隻是垂著頭,定定的看著閑王這蒼白的臉,沒想到先生竟是他。
也不奇怪,一個北雲王爺,一個東玄隱士,她又怎可能將二者聯係起來,何況她不是早就找到了“先生”不是麼?
楚潯枂也不知該如何了,幾年前她患了眼疾,經宮中老太醫指示去姑蘇尋一隱士,所以才尋到了先生,眼疾治好後,她還未來得及摘了布條,先生就走了,且沒有留名。
縱然如此,她也總覺那段時光令她難以忘懷的,她不再是宮中張揚跋扈的公主,也不再小心翼翼的應對晉元帝,她隻是她,患了眼疾跟在先生的人。
先生雖不說話,卻會幫她綰發,會帶著她走在石板路上,會記得在她喝完苦澀難忍的藥後給她塞上一顆蜜棗,蜜棗很甜,甜到她竟覺得若是她的眼疾一直不好也可以,隻要先生還在就好。
可是,後來先生卻走了。
那天,她按著與先生的約定早早就起了,迫不及待的讓茗香幫她拆了紗布,她的眼睛又看得見了,她奔向先生的園子,看到的不過是茗清,還有空蕩蕩的廂房,茗清說先生走了。
竟連一封書信都沒給她留下,她還未看清他的臉,他卻走了。
那時她年紀過小,也不知是何種滋味,就覺心中難受極了,又在姑蘇留了半月,還是沒有尋到先生。
後來,宮中傳話來了,她不得留在姑蘇了,就此離去,也不敢再去尋先生,可能是怕了,就如此前在姑蘇的半月那般,每日從早上等著先生,等到了晚上都沒尋到他。
或許,他就是不想她尋到他也說不定······
她本以為再也尋不到先生了,直到遇上了宋君顏,原先她想讓晉元帝賜婚,也不過是看準了宋君顏那清白的背景,後麵許是生了情,讓她覺得與宋君顏在一世也很好。
還有,宋君顏與她道,當年在姑蘇為她治眼疾的人是他。
她曾疑心過,她記得先生身上所帶的味道,與宋君顏的完全不一樣,可宋君顏卻幾乎知道她與先生的所有事情,就連為她綰發描眉都熟練至極,還有她在姑蘇時先生為她畫的畫。
重要的是,在她眼疾未完全好時,那一日茗香有事出了別莊,是先生為她換的布條,她悄悄的睜開眼睛窺了一眼,朦朦朧朧的,她還是記住了先生的模樣,一個極好看的男子,眉眼很溫和。
易容後的宋君顏與閑王有七分相似,她看不清先生的模樣,隻記得一個大概的模樣,與宋君顏相像極了,再加上那溫潤如玉之氣,不正是同一個人麼?
楚潯枂以為她最終還是尋到了先生,而且先生還是她所愛之人,豈不妙哉?
可現在,先生卻出現了,不是宋君顏,他騙了她,宋君顏知曉她和先生的事情,所以才能騙了她。
他為什麼要騙她?
想著,楚潯枂抬眼看著牆上的畫,這一次,她沒有認錯人,隻有先生才會畫那副畫,而且閑王所佩戴的長命鎖,那香味與先生身上的一模一樣,還有香囊中的藥草,隻有先生才會習慣將藥草放入香囊中。
思緒萬千,堵得讓楚潯枂覺得喘不上氣來,突然她聽到動靜傳來,下意識的垂下頭,正好與閑王四目相對,他醒了。
閑王睜開眼看到的就是一臉茫然的楚潯枂,感受著四周的光亮,自然的看到了牆上的畫,眼神沉了沉,撐著身子起來,靠坐在牆壁旁。
看著蹲坐在前方一臉迷茫的楚潯枂,閑王歎了一口氣,伸出手摸了摸楚潯枂的頭,微微勾著唇角,溫聲喚道,“潯兒。”
聽到這聲音,楚潯枂抬頭看著閑王,鼻子有點酸,在姑蘇時先生從未與她說過話,她曾想過等她眼疾好了就纏著先生與她說上一天的話,沒想到先生同她說的第一句話竟是在這個時候。
楚潯枂一下子愣住了,也沒應,閑王也沒介意,又是微微一笑,“也該是將先生忘了才是。”
聽到閑王這句話,楚潯枂忙著搖搖頭,動了動嘴,許久才吐出這一句,“先生······”
閑王聽到了,隻是微微頷首,也沒應。楚潯枂也沒出聲,分明想了好多話想問他,想問他當年為何不辭而別,為何刻意躲著她,為何早就認出她卻為告知身份,可如今她卻一句話都說不出,沉默著。
楚潯枂呆呆的坐著,閑王注視著她,眉眼溫和,茗香在一旁看著,心中糾結著,最終還是瞥開眼。
當年楚潯枂尋先生,不是尋不到,而是先生就直言不想再與同楚潯枂有瓜葛,裴皇後知曉了此事,怕楚潯枂傷心,才做主讓他們對楚潯枂說尋不到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