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知道是自個兒上了少籬的背,還是少籬硬把她拖上去的,總之等她緩過神來時,已經趴在少籬的背上了。
感覺到背上的負重輕得實在不像話,少籬忍不住揶揄了一句:“榮國府如今是不是窮得揭不開鍋了?”
“你什麼意思?”本來黛玉挺傷感的,想著少籬的母親身子抱恙,自個兒還耽誤人家兒子回家內心羞愧不已,沒想到這家夥很快就忘了著急,這會子倒是淡定得很了,甚至還有心情跟自個兒開玩笑,想來也不是個多孝順的孩子。
想到此,不覺生了幾分閑氣,沒好氣道:“你還有閑心操心這些有的沒的,還不趕緊走?都這麼大個人了,也不知道替夫人考慮考慮,你路上耽擱這麼久,她老人家不定多擔心呢!”
“嘶——”少籬氣得直抽氣,掩在麵具後的一張臉瞬間氣得通紅,咬牙恨道,“你這丫頭真是不知好歹,小爺我好心好意背你,你倒好,背後捅人刀子一點都不手軟,你怎麼好意思?”
“這怎麼能怪我?”黛玉理直氣壯地皺眉,“你嫌棄我走得慢非要背我,我看在夫人身子抱恙的麵子上豁出去臉麵不要讓你背了,你不說加緊趕路,卻有閑心拐著彎的奚落我,我能不著急嗎?”
“這麼說……倒是我的不是了?”少籬苦笑不得。
“當然是你的不是,哼,我要是夫人,知道自個兒兒子如此不孝,沒病也能氣出病來……”話音未落,黛玉忽地察覺到失言,嚇得趕緊捂住了嘴巴,一張小臉騰地一下紅到脖根。
少籬這個氣啊,直覺頭頂都開始冒煙了,忍無可忍之下猛地蹲下身子咬牙喝道:“下去吧,小爺我從頭到腳都錯了,不該救你,更不該對你好,縱得你越發沒大沒小了,連我的便宜都敢占,趕緊下去!”
黛玉自知理虧,隻得眨眨眼睛裝無辜,兩隻小手越發攀得緊了,嘴裏兀自耍著無賴:“你這人真是莫名其妙,不過是句玩笑,你怎麼急了!還不趕緊走,要是耽誤了時辰,小心夫人回家打你手板子!”
少籬汗顏,覺得脖子裏兩隻軟綿綿的小手緊緊勒著他難受得緊,雖有些呼吸困難,卻又有些奇癢難耐,情急之下伸手去掰她的手指,無奈這人方才還口口聲聲說自個兒沒了力氣,這會子卻是力氣奇大,怎麼掰都掰不下來。他又氣又無奈,停下來大口大口喘粗氣,額上的不知什麼時候沁出的汗珠也開始往下滾。
黛玉見他吃癟心情大好,剛想趁機再刺撓他兩句,忽地覺得指尖一燙,低頭一看,一滴豆大的汗珠恰好滾到自個的指尖上,燙得她腦子瞬間清醒不少,忙不迭地撒開手把汗珠悄悄抹了,小心翼翼地鬆開另一隻手就要下去。
少籬這會子剛剛喘勻了氣兒,又猛地察覺到她要放棄,不覺氣結,罵道:“讓你下去的時候不下去,把我氣個半死你又想下去了,不成,趕緊老實地趴著,不然我真把這扔這兒!”說完,不等她準備好,又猛地起身,大踏步朝前走出。
經了這一鬧騰,黛玉心跳如鼓,腦子裏亂得如同一團解不開的麻,索性乖乖閉了嘴,一句話都不再說。
可能意識到了黛玉的別扭,少籬也沉默了一會兒,直到前方隱隱現出淨慈庵的影子,方沒頭沒尾地突然來了一句:“多謝你為我著想,其實……其實我母親很可能是裝病,目的就是哄我回去!哼,這一招她都用過很多次了,我就是懶得揭穿她!”
“什麼?這……這……”這一次,輪到黛玉目瞪口呆了。
少籬笑笑,語氣難得有些落寞道:“我不怪她,她是太想我了!你說得對,我是個不孝子!”
“……”黛玉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