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聶院長的話,屋內的其他人也停下了爭執。
特戰隊直屬聯盟總部,地位特殊,即使隻是普通尉官,也有資格越級平等對話。
莊域沉寂了十年,終於同意重新接任特戰隊,接受了早該授予的上校軍銜。他要硬闖一群將軍的會議室,沒人拿他有任何辦法。
“莊上校。”
其中一個年長些的軍方高層看向他,措辭謹慎:“我們在討論的,是一個實驗體的處置方案……這些年你不在,或許不了解這些。”
“聶院長已經和我們過了,這個實驗體和正常人很近似,同時表現出了非凡的戰鬥能力,已經拿到了特戰隊的選訓名額。”
“你或許是為這件事來的,但我們必須提前警告你,根據資料,這個實驗體被植入了某些強製性的程序。”
軍方高層看著莊域,他擔心莊域是看中了這個實驗體的戰鬥素質,緩和著語氣勸他:“我們知道……這是件很好用的武器。”
“但我們必須給出提醒,這是把雙刃劍。”
軍方高層:“這件武器被植入的程序,無法判斷明確用途和危險性,也沒有人知道,是不是還有什麼更高危的隱藏程序,暫時沒有被發現……”
莊域停下來。
他重複軍方高層的話:“武器?”
軍方高層對上他的視線,心頭跳了跳,沒能出下麵的話。
莊域的眼睛裏沒有多餘的情緒。
他沒有時間用來浪費,徑直走到聶院長麵前,把戰術分析屏遞過去。
上麵正在播放的,是時霽那場一鳴驚人的考核戰。
“你給我看這個幹什麼?”
聶院長不耐煩:“我看得次數比你多,不用你來給我分析他多優秀,我知道他的能力在什麼級別……”
莊域:“他在您這裏多久了?”
聶院長愣了下:“一年多,快兩年……怎麼了?”
莊域:“您為什麼不早聯係我?”
聶院長:“……”
聶院長看見他就生氣,再壓不住火,一把推開戰術屏:“能為什麼?!你在那個破地方裝了十年的死,我就算想聯係你,聯係得上嗎?把他推薦給你有什麼用,陪你每疊被擦窗戶掃宿舍樓?你——”
聶院長看著莊域的神色,知道話得過了,他忍著怒火,把傷人的話死死咽回去:“……當初那件事,誰怪過你了!?”
莊域垂下視線。
聶院長沉著臉色,給他拉了把椅子。
那場有關電子風暴的陰謀,折進去了一個最優秀的作戰組,也讓太多人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戰友和親人。
聶院長清楚莊域的痛苦,卻沒辦法把莊域從那個無形的囚牢裏拖出來。
整整十年的時間,莊域拒絕和任何人交流,把自己困在過去和戰友一起訓練生活的那一片區域裏。
聶院長去找過他很多次,從開導到談心,到拖著莊域出去看訓練,再到氣急敗壞地指著莊域的鼻子,恨鐵不成鋼地怒聲罵他。
莊域在他暴跳如雷的怒罵聲裏,沉默著整理戰友的內務,把窗戶擦幹淨,被子重新疊成規整的方形,把軍用馬紮擺成隊內會議的形狀,每個杯子都接滿水。
莊域坐在其中一個馬紮上,一坐就是一整。
……
聶院長知道溫邇落網的事,也知道莊域作為軍方負責人,親手了結了這樁恩怨,終於走出了過去的陰霾。
他不想再翻扯這些,閉了閉眼睛,沉聲:“今不這個,時霽的事——”
“院長。”莊域,“我好像找到聶馳了。”
聶院長忽然滯住。
他整個人都像是被定住了,眉頭慢慢鎖緊,喉嚨動了兩下,吃力地問:“什麼?”
“還不能確定,需要進一步確認。我委托了安全部的一位朋友幫忙,一有結果,就會立即告訴您。”
莊域:“我今來,是為了我的副觀察手。”
聶院長依然沒能回過神,他有些恍惚,低頭看了看那塊戰術分析屏。
“莊隊。”
一旁的人聽出端倪,忍不住皺了眉:“你是……這不是仿生人實驗體,是當初被卷進電子風暴的士兵?”
他們根本沒能聯係上這兩件事,現在忽然對上,甚至有些匪夷所思:“怎麼可能?”
明明隻有仿生人,才可能滿足年齡和身體數據定格、可人為植入程序、恢複力異於常人這些條件。
電子風暴的受害者,的確也會表現得和常人不同,但怎麼可能——
“有可能。”邊上的一個科研方向的文職軍官低聲,“有相關的初步研究報告。”
他們和科學部對接,負責各項實驗和武器升級,常年都會關注這些最新的論文和研究結果。
那個軍官動作很利落,打開隨身電腦,點開一份資料:“最新一次的無人探測裏,確定了電子風暴核心的‘風暴眼’裏沒有時間流動……還有這一份,下級研究所陸陸續續彙報上來的,一部分可以檢測到電子風暴脈衝的動物,生長速度和恢複能力都存在異常。”
有科學家根據這些做出推測,這些動物長期停留在風暴眼裏,粒子緩慢長久的交互,已經在某種意義上失去了一部分屬於時間的維度。
……的確存在這種可能。
時霽不是所謂的“仿生人”,而是被卷入陰謀的受害者。
當初落進電子風暴,又被仿生人項目當成實驗體改造過的,那支軍方組的受害者。
在這之前,他們根本一點也沒往這個方向上想過。
討論的全部核心都在仿生人的安全性上。先入為主,他們一直在試圖研究被壟斷的技術壁壘,沒有人想到過要做失蹤人員的相關比對。
直到現在,才忽然出現了另一種叫人脊背發寒的可能性。
……
這裏麵的技術壁壘,或許根本沒有他們想的那麼高不可攀。
這些仿生人,有可能是真正的人類。
“上校,我們能體會你的心情。”
會議桌另一側,始終沉默的軍方負責人終於開口:“如果這種可能成真,這項研究的性質就遠比我們評估的更加惡劣……出於謹慎,我們需要和你再次確認。”
“這份錄像裏,隻有戰鬥雙方的僚機和機甲,甚至沒給出戰鬥人員的任何畫麵。”
軍方負責人問:“你是根據什麼判定,他一定是當初那些受害者中的一員,而不是以你的部下為參照建模,做出的仿生人?”
莊域:“他是我的部下。”
軍方負責人的話頭頓了頓。
軍方一向惜才,負責人看著這個最優秀的特戰隊指揮官,有些無奈,笑了笑:“我知道……我是問,你是怎麼憑借這樣一段錄像,就能把人認出來的?”
莊域皺了皺眉:“他是我的部下,將軍。”
“我在空軍基地見到他的時候,他十七歲,在訓練場和隊友打賭,用一架老式訓練型戰鬥機,做出了完美的眼鏡蛇、弗羅洛夫□□和鍾式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