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掛斷了電話。
這一年的2月2號,天氣晴,微風,天氣預報晚上會有降雨,氣溫最低隻有零下7度。
這一天離除夕還有三天,和平時似乎沒有什麼不同,上班的,放假的,高高興興置辦年貨的,搶好票準備回家的,大家都在各自忙碌著。
沒有誰在特意關注這個日子。
隻有對某些人來說,事後回望,才發現這一天,發生了足以改變一生命運的大事件。
這天早上江淼起來,吃過早飯,坐在桌邊對著手機上的日曆出了會兒神。
駱遇川從書房出來,手裏提著包,一邊穿外套一邊過來拍他肩:“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要走了嗎?”
“嗯,你要出去嗎?送你。”
江淼搖頭:“不用,今天不出門。”
快過年了,王儷也非常體貼地沒再給他和胡承傑安排工作,說這才第一年,讓他們先好好享受一個春節假期。江淼總覺得這句話背後別有深意,仿佛預示著以後的春節假期都不會再有這樣的輕閑。
他閑了下來,駱遇川卻還要上班,臨近年關也正是最忙的時候。
駱遇川穿上外套背上包,江淼主動過去,駱遇川抱住他低頭在唇上印了個吻,在他頭上摸了摸:“在家要乖啊,我走了。”
江淼也乖乖地點頭:“路上小心。”
駱遇川拿上車鑰匙出門了。
江淼站了一會兒,回身收拾了桌子把碗碟拿進廚房洗幹淨,從廚房出來他看了看牆上的時鍾,八點十分,然後他進臥室,再出來時換了身外出的衣服。
江淼對駱遇川撒了謊。
他出門,打車,快九點的時候,出租車停在了江家別墅小區外。
年底都是各個公司各種會議密集的時候,身為老總的江擇安今天卻沒去公司,他早早起來,草草吃了些早飯,就進了書房。
他在等江淼。
兩天前,他接到江淼的電話,說要回來跟他談談,江擇安又驚又喜。
去年中秋節後,他一位生意場上的朋友突發心梗,要不是搶救及時,人差點就沒了。
那位朋友跟他差不多年紀,劫後餘生後感慨,歲月不饒人,還好他兒子已經結婚生子,也有能力繼承他的事業,就算真的走了,也沒有什麼遺憾。
這讓江擇安頓時生出危機感。
他今年58了,自我感覺身體還很健康,可那位朋友平時也重視保養,不也說心梗就心梗了嗎?何況朋友都已經抱上孫子,家業都後繼有人,而他呢?大兒子離家出走至今不歸,小兒子還正高三,倘若他真出點什麼意外,他辛辛苦苦打拚幾十年掙下來的這份事業又有誰來接管?
雖然他嘴上一直說隻當沒江淼這個兒子讓他爛在外麵算了,但他自己都清楚,那不過是一時氣話。
畢竟是他親生的骨肉。
江擇安骨子裏有極重的傳子傳長的觀念,他本來想等江淼跟那個男的感情淡了,再慢慢想辦法把江淼拉回家,可朋友這一病,讓他覺得不能再繼續被動地等待下去。
誰也不知道哪天就會發生不可挽回的變數。
可他又知道,讓他自己直接和江淼去談,隻怕又會是鬧得不歡而散。要他讓一步,接受江淼喜歡男人這件事他又做不到。
他想了很多主意,最後又被自己否定。
去西南小城找到張勉讓他來勸說江淼,是他覺得最有可能也最穩妥的一步了。
可惜張勉看著是個老實好說話的,實際卻是塊榆木疙瘩,這一步終究沒能成功。
結果現在,江淼竟然主動打電話給他,主動說要回來跟他談談,江擇安很高興,他認為這是江淼終於肯向他妥協的訊號。
包豔琳一早就精心打扮了一番準備出門去年前大采購,剛下樓梯,保姆領了個人正從前廳進來,她看了一眼,立刻就驚了,幾步衝上去擋住那人:“你怎麼回來了?!”
江淼看看她,沒說話。
倒是保姆在一邊說:“他跟江總約好的。”
包豔琳滿心的震驚。
她知道今天江擇安沒去公司,說是在家等人來談事,可她怎麼也沒想到江擇安等的人是江淼。
她瞪圓眼睛怒視著江淼,似乎這樣就可以讓江淼知難而退。
江淼側開一步,避過她就往樓上走,這也是他的家,根本不用誰來帶路。
包豔琳急忙伸手拉他,江淼讓了讓,包豔琳隻抓住他的袖子。
她咬牙道:“你不能上去。”
保姆在旁邊麵露難色,又不敢吱聲。
江淼看看包豔琳抓在他衣袖上豔色的指甲,又抬頭往樓上看了看,說:“你是想鬧到我爸下來嗎?”
包豔琳心裏又慌又氣,江淼都進了門,上不上樓其實已經不重要,可她除了抓住他的衣袖,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不能上去。”她隻好氣恨地重複。
樓上突然傳來開門聲,包豔琳一愣,鬆開了手。
沒一會兒,江擇安出現在樓梯口上,往下看著他們,目光停在江淼身上,說:“上來吧。”
包豔琳忍不住喊了一聲:“擇安!”
江擇安看看她:“你不是要去購物嗎?要去就早點去。”
說完他轉身就回了書房。
江淼沒再看包豔琳,邁步踏上樓梯往樓上走,保姆也趕緊跟了上去。
包豔琳臉上精心撲過的粉仿佛都遮蓋不住她難看的麵色,她氣得跺腳,轉身走到一邊,拿出手機來撥出一個號碼,等電話接通,她便壓低嗓門氣急敗壞地說:“你趕緊回家,江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