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繭子突然,像是活的一般,不斷的,在流轉著,
正如,那依舊裹纏著神社廢墟的那個灰白繭子,
……
藍田鎮的另一個街角,
青石磚塊鋪成的路麵,木質車輪壓過,發出轆轆的聲響,
幽靜的庭院之中,賢惠的婦人在繡著彩娟,
庭院深處,一處被香燭煙氣繚繞著的神龕周邊,低伏著,十來個形銷骨立的信徒,
神色低迷,灰敗,裸露的筋骨,變得像是死屍一般的蒼白,紙片一樣幹扁,
璀璨的白,刺眼的白,低沉的喘息,
混雜在濃重熏香煙氣之中的糜爛彙聚著,一個模糊人影,在逐漸的凝現,
修長的大長腿,漂亮的臉蛋,狐媚子一般的桃花眼,鬆垮垮的粉色衣裙,露出大片大片的雪白,
人影凝現,那滿是勾人媚意的狐媚眼睛掃量周遭,
在那交纏成盤根狀,詭異扭曲,祭拜姿態的怪異屍體之上,停留了少許,
她是猖君,鎮家宅的猖君,
女人低伏,男人掌權的時代,所謂的鎮家宅,更多的,還是,一些特殊意味的訴求,
她也正是這種訴求扭曲而成的猖君,
以欲念為食料的猖君,
而如今,這種訴求,欲念,也像是此前那求姻緣的信眾一般,
被,像是榨油廢料一般,被壓榨成渣渣了,
她身上的枷鎖變重了,
並且,馬上的,鍋裏就沒有食料了,
目光掃過,
她知道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所在,
漫長的歲月,她吞噬了太多的欲望,這讓他積攢了足夠的力量,去誕生屬於自己的靈智,
雖然,這靈智,並不很強,
但,足夠讓她,明白,當前這個狀況,是什麼導致的,
‘有人想要扼殺自己,’猖君心中想到,
而也是猖君心中閃過這個念頭之時,一個清瘦的人影,從巷子深處走來,
抱著油紙傘,
推開宅院的門,進到宅院之中,進到宅院深處之中,
走到了,猖君的跟前,
灰白的麻布短衫,小小的個頭,灰白的油紙傘,
是她的敵人,猖君心中閃過這個念頭,
青墟子像是好奇的,看著跟前,這個,儼然一副人間尤物的猖君,
而猖君卻是已經抬起那雙宛如白玉一般的手,身姿挺直,麵上也露出一副認真的神色,
白玉一般的手掌在半遮半掩的肚臍處,合握,捏出一個古怪的法決,
點點粉色煙霧般的光暈,在那手訣心窩出現,
同時的,一股甜馥,能夠勾動人心最深處欲望的香氣,在這庭院深處彌漫開來,
還未涼透的幾個信徒,仿佛看到了,天上仙女臨幸凡間,
在那漫天飄搖的桃花之中,
牽引著他們,去奔赴極樂,
而也是這個時候,這幽深庭院之中,不知道何時的,絲絲縷縷的灰白煙霧升騰而起,
並且越演越烈,
煙霧流轉,飄搖,那誘人香氣被拘束著,
那粉色光暈擴散著,但又被拘束著,
變得越來越濃鬱,濃烈,
而這濃烈之外,那像是自濃霧之中凝現出來的灰白煙氣,越發的浩蕩,
回旋著,
束縛著,
天地像是在那濃鬱的灰白煙氣彌漫吹拂之中,進入了時光加速流逝之中一般,殘存著的幾個信徒,在漫天桃花之中,被化作了時光煙塵,混在那神龕,磚石,草木所化煙灰之中,
一起和光同塵,
而原本挺立在那,麵色狐媚但又認真的猖君,卻是身形越發的縹緲,像是要融入周身,那一團,越發的濃烈的甜馥光暈之中去了,
輕飄飄的,但是卻又在那茫茫然的時光煙塵之中,始終的飄搖著,不散開,
但這種狀況並沒有持續太久,
那灰白的霧氣,不斷的膨脹,不斷的變得越發龐大,
不斷的遮蔽天穹,
仿佛是無窮無盡,
威勢也不斷的,隨著時間膨脹著,
那粉色光暈在這不斷增加的威勢之中,終究的,還是被吹散開來,
被撕扯出一塊塊的光暈,被糅雜著,被編織成絲線,
摻雜著粉色的灰白絲線,
天地之間,茫茫然,全然一片灰白,
這灰白絲線越纏越緊,越纏越緊,終於的,變成了一個被夾雜在天地之間的灰白繭子,
而這灰白天地的威勢卻似乎沒有止境一般,依舊不斷的往上攀升,
一直的,到了一個恐怖的程度,
天地之間,隻剩下了,一片灰白的程度,
將整個世界,拖進了一片混沌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