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讓夫子失望了(2 / 3)

“今日你便旁聽吧,站到後麵去。”徐夫子歎了口氣。

李肥不敢作聲,快步走到了講堂最後一角。

在座多是短學的孩子,家中隻送來鄉塾三個月,要求不做那一字不識的白丁就行,三個月能學多少就都看夫子的本領和良心了。

三月一過,大半就該回家幫襯務農了。

所以這些入學沒幾日的孩子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夫子打學生板子,頓時驚若寒蟬。整個學堂鴉雀無聲,全然沒有了一絲墮怠的意思。

夫子清了清嗓子,開始領讀。

呂齡還是一動不動的坐著,眼前發生的一切仿佛都和他沒有關係。

那名叫李肥的領讀孩子這時候才稍稍緩過痛來,不禁用眼神打量了一下這個比自己小幾歲,和自己不過相距不過幾步的孩子。

總覺得這種一看就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孩子不應該來徐夫子的短學班,而是應該去官辦的學館,再不濟也該是到鄉塾另外兩位看起來學問更大的老夫子的長學班去。

日頭到中,李肥已經聽夫子講解了四篇算是開卷有益的蒙童詩文,這些都是他爛熟於心的,本該由他代授給短學的孩子,徐夫子許他五個銅錢一天,可是被他一個晃神搞砸了,他自然不敢再惦記五個銅錢的事,隻是這樣一來難免有些提不起精神,低著頭不知道在思索些什麼。

徐夫子看到站在牆角的李肥這副德行,微微的搖搖了搖頭,眼神中有些失望。

本來是個微不可查的動作,可李肥恰好就一抬頭撞見了,夫子和學生兩人的目光都不自覺閃躲了一下。

為人師長,若是讓學生察覺到了自己對其的失望本就難堪。而為人弟子的,若是讓師長感到失望更是羞愧。

李肥低下頭一撇嘴,輕輕攥了一把手心,原本已經不疼的手掌心又開始痛了起來。

直到正午散學時分,孩童紛紛湧出鄉塾,並非農務繁重的時節,家中多半是有大人在的,所以不少孩童心裏都惦記著那一桌不算豐盛卻熱乎的飯菜,步子飛快。

李肥卻步子緩慢,身後還吊著一個小跟屁蟲。

“李肥,先生打板子痛不痛啊?”

李肥搖搖頭。

“怎麼可能不痛,我看你當時那個臉喲,我看著都痛。”

李肥也不搭理他。

“你等等哈,給你個好東西。”

“什麼東西?”李肥總算站定,回頭看向小跟屁蟲。

“被打那隻手呢?伸出來,接著。”

小跟屁蟲一手放在衣兜裏,似乎掏些什麼。

李肥將信將疑伸出手,生怕這個蔫壞蔫壞的小家夥突然一個巴掌就拍自己高起半寸的手心上。

但結果小跟屁蟲一伸手,從衣兜裏帶起一路粉塵,輕輕拍在李肥手上。

李肥手裏多了一把沙粉。

“這是什麼?”

“沙子啊,下次先生要再敢打你,你就揚他眼睛。”

“別鬧!”李肥作勢一拋。

“別別別,別扔啊,小跟屁蟲急了,連忙握住李肥的手,我和你開玩笑呢,這是我從後山采的沙樹粉,我爹告訴我,沙樹粉抹在手上就不怕被打手心了,一點都不疼!”

李肥終於是一笑,覺著心裏暖和,便玩笑著問道,“那你把這東西給我了,自己怎麼辦?”

“沒事,我中午再去采,保管夠用,以後你份的我包了,不怕那惡先生打我倆手心。”

李肥卻搖搖頭,板正道,“徐夫子隻是性子嚴,心腸卻是頂好的,別再背地裏說先生的壞話。”

小跟屁蟲不接他的話,自顧自問道,“下午你還來學堂嗎?”

“來啊,不過不在徐夫子這做領讀了,我也得上學,上午慣例是複習功課,所以我得了陳夫子準許可以不到,下午開新課我要是敢不到,他那也得挨板子。”

“當真!”小跟屁蟲眼前一亮,“剛好我也不知道這沙樹粉管不管疼。要不你下午再挨頓板子試試?”

“少來。”李肥笑罵道,沒有告訴小跟屁蟲這沙樹粉大概是不管用的,村裏老話傳下來的沙樹粉擦手管疼,也不知道哄騙過多少蒙童稚子。要真的管疼,每個孩子上學都備一份,夫子們也就不用那戒尺了。

話說回來來徐夫子的戒尺也不過是一塊木頭界方而已,比起另官辦學管課堂上的森嚴規矩,徐夫子的動則笞教隻能算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了。

身為長學的李肥就聽夫子說過,在外頭官辦的學堂上大多學生都是一副“求打聲如沸,賜打甘若醴”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