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並沒有完結,隻是場景卻轉換到了一間類似於中世紀的小酒館中。
這是埋葬在時間長河裏的過去,這是源自於血脈深處,“夜安”的記憶。
“來杯鮮血嗎?”
“加兩顆車厘子。”
吧台裏有隻扮著女仆的貓耳妖精,她擺上晶瑩剔透的高腳杯,接過酒保遞來的滿溢寒霧的水晶盒,盒子裏隱約有一抹暗紅色。
當她打開蓋子,毛茸茸的耳朵頓時耷拉下來。
“隻有一顆車厘子,還是今天早上才從人類那邊送過來的喵嗚。”
“無妨。”
貓女郎循著聲音望去,隻見黑暗中顯露出一襲綴著紅紋金絲的晚禮服,還有他銀色的發梢。
她急忙低下頭,把車厘子放進了杯中,又拿出羊皮包裹著的水晶刺管,深深呼吸過後,毫不猶豫還帶著一絲虔誠的刺入自己的手臂——
鋒利的尖端深入搏動著的血線,高腳杯裏染上了鮮紅。
他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微眯著眼表示滿意。接著卻並沒有端起那杯酒,而是伸出纖長的手掌,輕輕托起貓女郎白嫩的手臂湊到唇前,猩紅的舌頭伸出,挑起一顆剛剛逸出的血珠,緩緩吞入口中。
他閉上眼睛細細體味了一番,再度睜開時,滿帶著深情的吻上那個傷口,將溢出的鮮血盡數吸食。
“像是初戀的味道,酸澀裏帶著茉莉的清香,若是加上車厘子的酸甜,想必是一杯好酒。”
看著他撚起杯腳緩緩走向窗邊,貓女郎捂住了發燙的臉頰,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近乎愈合,而留下的鮮血痕跡,宛如一朵緋色茉莉。
“那隻是王子殿下的用餐習慣。”旁邊的酒保探過頭來,刻意壓低著聲音說:“不要對殿下有多餘的情感,這會帶來麻煩。”
酒保直到說完,也不敢抬頭看“王子”一眼,隻是一遍又一遍的擦拭著手中的量酒器。
他在掩飾心中的恐懼,對那片黑夜的敬畏。
貓女郎仿佛沒有聽到酒保的告誡,還是呆呆的望著那個身穿華麗禮服、站在窗口品嚐鮮血的身影,看著他明明沐浴著緋色的月光,卻還是站成了一片黑暗。
……
夢依舊在繼續,夜安的意識好像與站在窗邊的那道身影融合了,夜安看到了他所看到的景象,想著他所思考的事情,像是變成了他。
或者說,夜安本來就是他。
窗外是永恒的夜色,寥寥幾顆星散亂放置著,隱隱拱衛於緋紅的月。
夜安揮退了想要上來見禮的妖精們,走到高拱的落地窗前,啜著杯中的鮮血,銀發下的黑眸漸漸鮮紅,也不知道是映了月光還是染了酒色。
直到鮮血飲盡,他細心地咀嚼著也許是最後一顆的車厘子,心思卻飄到了黑夜盡頭的人類那邊。
“人類的兵線已經深入腹地,每天都有妖精選擇背叛黑夜。貿易隻能依靠內線,如今想吃到新鮮果實都成了奢望……”
“不可饒恕啊!”
夜安的臉龐依舊對著窗外夜色,眼前的視野卻漸漸模糊,似是俯視般的畫麵浮上腦海,那是連綿不斷的尖頂宮殿群,灰白色的外牆蒙著緋色的月光,深沉的如同幹涸的血跡,重重拱門刻繪的是詭秘的花紋,連通著無盡的幽暗。
這時,一道彩虹撕裂了黑夜,狂風混合著雷霆接踵而至,縹緲而不知意味的歌聲回蕩四方,無數巴掌大的精靈紛飛中灑下流光,勾勒出許多或金色、或藍色的星陣,陣裏是一個個戴著尖頂圓簷帽、身穿單調的長袍、手捧古老書籍的魔法師。
夜安把車厘子的核吐入杯中,又把高腳杯放在吧台,這時候酒吧裏的顧客,都因為黑夜裏的變故衝出屋外,有些甚至忘記對王室應有的辭禮。
最後隻剩下收拾著酒具的貓女郎,還在偷偷打量著那張精致細膩而又略顯蒼白的臉龐,待到視線相對,又不自然的左顧右盼起來,雙手緊張的揉捏著裙邊的蕾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