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說到焦琴問公孫不滅:“你怎知道我是送飯來了?”
公孫不滅怔了怔:“在下見是吃飯的時候了,所以才問姑娘,你不是送飯菜給我?”公孫不滅盡管聽到了他們在船尾上說話,也知道船家看出了自己有一身的內力,仍不強人知道,所以故意倍然反問。
“你猜得不錯,我是給我送飯菜來了。”
“多謝姑娘!”公孫不滅伸手想接過盛飯菜的竹盒。
“公子打算在房間裏用飯?”
“在下不在房間裏用飯,去哪裏用飯?”
“到前艙的大廳呀!那是船上客人用飯的地方。”
“我……我能去大廳嗎?”
“公子問得奇怪了!你怎麼不能去大廳呢?這般是你雇下的,你想去哪裏都可以。”
“姑娘不是說,無事不可出房間半步麼?”
“這……”焦琴一時啞口無言,當時自己所以叫他沒事中可走出房間,主要是擔心哥哥見了他生氣,會出手傷害他,同時也免得父母見了他尷尬。但後來聽了父親說他是一位身價絕技的奇人異士,早就將這句話忘記了,想不到他仍著,隻好說:“公子,當時我說的是一句氣話,請別當真的了,你現在可以在船上四處走動了。”
“在下知道姑娘的好心,害怕你一家人見了在下生氣,擔心在下有危險,才如此吩咐。”
“公子,你恨不恨我父母和我哥呢?”
“就算在下不高興,姑娘之恩,已蓋過一切了,在下早已說過,對姑娘一家,尤其是姑娘,隻有感激而無怨。”
“但願公子今後別怨恨我一家就好了。”
“姑娘言重了,在下請姑娘寬怨我才是,在下有難言之隱,不敢連累姑娘,更不想累及了姑娘全家。但願我今後事有所成,必當厚報姑娘之恩。”
“公子有什麼難言之隱,不能告訴我?”
“姑娘請別問,在下隻能告訴姑娘一句,在下的仇家,有通天徹地之能,說出來,會殃及與在下所接觸過的人,所以姑娘不知道更好,不用提心吊膽。”焦琴聽了驚愕不已,睜大了一雙眼睛,她本想再問那仇家是什麼人,那麼可怕嗎?但想起了父親的吩咐,不敢再問了,就是問,公子也不會說出來,便說:“好啦,我不問你啦!現在你隨我到廳上用飯吧!”
“是。”他隨焦琴來到前艙上。
焦琴給他擺好碗筷。取出湯和菜說:“公子請慢用,用罷了,碗筷就放在這裏,我會來收拾。”
“那辛苦姑娘了。”
焦琴走時說了一句:“公子,我一家人,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也懂得一個義字,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而不皺眉。”
“在下明白。在下今後有事,自會前來求姑娘相助。”
“那麼公子將我一家人當成朋友了?”
“在下心裏早已將姑娘當成最好的朋友了。”
焦琴心頭一喜:“公子,這話當真嗎?”
“在下不敢欺騙姑娘。”
“好,我記住公子這句話了!”焦琴心懷高興而去。
公孫不滅暗暗感到焦琴為自己周旋,也感激焦二的那麼一番說話,現在自己沒有什麼危險了,便放心吃飯;一邊吃飯,一邊打量窗外長江的景色,心想:船在今夜裏能到安慶就好了,隻要上了岸,以外公傳給自己的輕功和防身掌法,不能與人對敵,要逃生卻有把握,不像在長江上的風浪中,連逃走也沒辦法。
正是禍不單行,福無雙至。公孫不滅剛用罷飯時,驀然見前麵遠遠出現了兩條大船,順流而下,似乎直朝自己坐的這條船迎麵麵來。公孫不滅仍不在意,以為不過是長江上的來往船隻而已。可是在船頭上的焦浪打量了一下來船後,露出了驚疑之色,轉身走進艙來。看了公孫不滅一眼,有點幸災樂禍的說:“公子,你小心了,前麵來的是長江上的大盜,真正是殺人放火不眨眼的賊人。”說完,便往船尾奔去。
公孫不滅頓時驚得呆若木雞,半晌說不出話來。這時他又聽到焦浪在船尾上說:“爹,你不是說那小子身懷絕技麼?讓他來對付這夥賊人好了,我們不管。”
“哥,你怎能這樣說的?”焦琴嚷了起來,“就算他身懷絕技,在大江上,他能力敵眾賊麼?這條揚子江鱷可不是一個好說話的人,早有意將我們吞並過去。就是我們不惹他,他也會遲早找上了我們。”
焦二喝道:“你們兄妹別爭吵了!一切看情形再說,他要是好來好去,我們也不去惹他們。”
焦琴說:“爹,那公子怎麼辦?我們不理他了?”
焦二老伴說:“丫頭,我們在江湖上行走。多樹一個敵人就多一堵牆;多交一個朋友,就多一條路,要是那公子身懷絕技,他自會打發這條揚子江鱷;要是他無能,我們也犯不著為他而樹一個勁敵,我們不加害他已算好的了。”
“這……要是他們在船上殺害了公子,那不剃我們的眼眉麼?傳揚出去,江湖上誰還瞧得起我焦家船?”
焦二又喝一聲:“別爭吵i我們先將船靠岸,要是那公子真的敵不過揚子江鱷,他可以躍上岸逃走,這樣,算我們幫了他的大忙了。”
焦琴問:“爹,要是他們連我們也不放過怎麼辦?”
焦二目光一閃:“那長江邊就會多一條死鱷魚。”
焦浪說:“爹,這條鱷魚黨羽不少,又與小孤的過江毒龍結為兄弟,我們就算拚得過他,今後這一條水路也不好走。”
“畜生,那我們就任由他欺負了?”
焦浪這時才不出聲。焦二老伴說:“但願他們不是朝我們來就好了。”
焦二一揮手,將舵一擺,船便斜斜地往長江北岸靠去。
焦二一家在船尾的對話,公孫不滅聽得一清二楚,他更是感激焦琴和焦二,心想:隻要船靠了岸,自己就不怕了。但跟著又想,焦琴姑娘對自己這麼好,萬一自己走了,那一條揚子江鱷不放過他們怎麼辦?不害了琴姑娘一家麼?正想著,焦琴走過來了,問:“公子,你吃飽了?”
“多謝姑娘,在下吃飽了。”
“公子,在船靠岸時,你就上岸吧,能逃多遠就多遠,別管其他的事。”“在下走了,姑娘一家怎麼辦?”
“你別管了,我和爹自會應付這夥大盜。”
公孫不滅想了一下,自己不懂水性,留在船上也幫不了他們一家的忙,說不定反而累了他們,但願賊人來了因不見了自己,從而離開,便說:“在下就更多謝姑娘的關心。”
“公子,你快回房,帶上你的行李,準備上岸吧!”
“姑娘,那行李中所有的金銀,我不帶走了,留給姑娘一家。”
“你身上沒銀兩。怎麼上路?”
“在下隨身還帶有—些碎銀.姑娘不用為在下擔心。”
“不,你還是帶走的好!”
公孫不滅還想說,焦琴摧著他快回房收拾行裝準備上岸,而自己回到船尾上,以便應付不測的變化。
當船快要靠近岸時,那兩條順流而下的大船已經來到了。有一位褐衣漢子在船頭喝令他們拋錨下帆停船。另一條大船飛快截住他們,不許他們靠岸,焦二要是不下帆拋錨,勢必與大船相撞,賊人船大而自己船小,相撞的結果,賊船固然有損壞,而自己的船必定是船頭毀爛,船翻人沉,吃大虧的結果還是自己,所以他隻好叫焦浪拋錨下帆.就地停泊了。弄得公孫不滅沒法躍上岸邊。要躍上岸,除非先躍到賊船上,再由賊船躍到岸邊。
喝令他們拋錨下帆的大船也靠近了他們,從大船上跳下兩個褐衣帶刀的漢子,凶惡的喝著:“在船上的人,一個也不準亂動,不然,莫怪我們長河幫人不客氣了!”
接著又是一位青衣漢子從大船上飛落下來,喝著兩位褐衣的漢子:“這是焦二哥的船,你們怎敢大呼大喝,這麼不禮貌的?給我站到一邊去!”
兩位褐衣漢子聞聲而退。這個青衣漢子,生得麵目猙獰,突目闊口,短簧似針,加上他一臉的大麻子,似乎顆顆麻子都透出凶狠的殺氣,令人一見,不寒而栗。他就是江湖上人稱的揚子江鮮魚,專門巡七在長江的水浪中和隱藏在江岸的草叢裏,伺機襲擊人,手段十分殘忍。殺人滅口,毀屍滅跡,從來不讓人有任何的生機,他的水上功夫極好,岸上的功夫也不錯,一口鋼刀,蕩平菜子湖和這長江一帶不馴服他的一些土豪惡霸和草莽英雄,成了長河幫的首領。長河幫的老巢,就設在菜子湖上。
菜子湖是長江邊上的一個太湖,湖邊沼澤水草極多,他就在菜子湖的沼澤地上出沒,時而竄到長江江麵上作案,得手後便毀屍滅跡,然後竄回煙波渺渺,水草迷離的菜子湖裏,不但一般俠義人士奈何不了他,就是大隊的官兵,也奈何他不得。一般來說,長河幫人的行動,是日伏夜出,看準了要下手的獵物,才驟然出手,不知怎樣,今天在大白天也行動了。
焦二跟長河幫的人,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做各的無本生意,但這位大麻子看出了焦二是江麵上的一條好漢;幾次派人來打招呼,希望焦二一家加入長河幫,可是都被焦二婉言的拒絕了,說自己喜歡獨來獨往,不受人約束,更害怕樹大招風,招惹官家!同時讓了一步,凡是長河幫看準了的獵物,自己絕不去插手,更不去相爭。所以一直來兩家相安無事。
焦二怎麼也想不到,長河幫的人,今天來招惹自己了,在大江上攔截自己。焦二忍著氣,從船艙走出來,一揖說:“楊掌舵,降臨小舟,不知有何見教?”
大麻子姓揚名嶽,因為人凶險異常,從而得了揚子江鱷這一綽號。大麻子楊嶽哈哈大笑:“焦二哥,你我兄弟二人,何必客氣!”
“難得楊掌舵前來,請進艙一坐。”
“好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請!”
大麻子楊嶽進艙坐下,焦琴獻上了茶,大麻子的一雙眼睛,一直在焦琴身上打轉,哈哈一笑:“一年不見,琴姑娘比以往長得更標致了!”他一笑,麵上的麻子一齊抖動,令焦琴看了直惡心。她放下茶杯說:“看楊掌舵說的,盡拿人取笑。”
“不,不!我可是說真的。”
焦二示意焦琴退下,對楊嶽說:“楊掌舵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吧?”
“焦二哥說對了,我有事想請焦二哥相助。”
焦二心想:你有事要求我相助,幹嗎攔江阻截我焦家船?還先打發兩個手下上船,大聲呼喝,有你這樣求人的嗎?便說“不知楊掌舵有何事,需要我相助的?”
“這事容易極了,隻要焦二哥答應,便馬上辦到。”
“楊掌舵請說。”
“我手下一位弟兄,看準了一隻肥羊,而這肥羊,卻落在了焦二哥的船上。”
“楊掌舵是說雇下我這條船的一位文弱書生?”
“不錯,就是他!”
焦二不由沉吟起來,將公子就這麼交出去,自己女兒合不高興,而且長河幫人這聲勢洶洶的上般索人,也太不給自己麵子了,這不是擺明不將自己一家放在眼裏麼?不交出去,就勢必人並,楊嶽是有備而來,兩條大船上的人,恐怕不下十個,交鋒起來,別說勝算不多,恐怕船毀人亡,除非是突然出手,先製服了這條鱷魚才好辦,就是突然出手,自己能不能製服這條鱷魚還不知道,這條鱷魚不但生性凶殘無比,更狡猾多端,他一個人敢進艙坐,有恃無恐,恐怕也早已有防人突然出手的準備,到時,更一發不可收拾了。
大麻子楊嶽見焦二不出聲,又說:“焦二哥,本來是你手中的買賣,我們也不想插手,但這肥羊,是我手下弟兄看上的,你老兄不是說過,凡是我長河幫看中了的,你不插手,也不與我們相爭麼?”焦二慢慢說:“不錯!話是這麼說,可是他現在是我家的雇主。我一家有責任送雇主到達他所要到的地方。”
大麻子一笑:“焦二哥,別的人說這樣的話,我一點也不奇怪,你老哥是什麼人,我還不清楚嗎?這樣吧,我們依照江湖上的規矩,見著有份,這羊子所帶的金銀,我大方分一份給你老哥好了!”“楊掌舵請原諒。”
“什麼!?你老哥一個人想獨吞?”
“不!他所有的金銀,我家一分錢也不要。”
“哦!你隻要他這個人?”
“不,我隻想送他安全到達安慶,至於他到了安慶府後,長河幫的人對他怎樣,我一概不管。”
“聽老哥說,似乎老哥一家轉了性,今後要做一個安分守己的船家了!”
“所謂盜亦有道,我焦二為人,看是什麼人,采用什麼手段,並不是什麼人都任意殺害和搶劫,我隻是取不義之財,殺的是不義的財主、惡少。”
“那麼說,老哥是不讓我們向他下手了?”
“望楊掌舵給我焦二一個麵子。”
“好說,好說!隻要老哥答應我一個要求,天大的事也化為無事。”
“要是想我焦二一家加入貴幫,這事請免開尊口。”
“不不,我尊重你老哥的意見。”
“那什麼事?”
“你我結為秦晉之好。”
“結為秦晉?”
“不錯,隻要令嬡成為我的夫人,你老哥就成為了我的丈人了,別說我放了你的雇主,不動他的財物,就是你老哥今後要我幫幹什麼,我都可以答應。”焦二陡然變色:“你在威脅我?”
“不敢,我隻是請求。”
“我要是不答應你會怎樣?”
“我想你老哥不會不答應的。”
“這話怎說?”
“老哥等下就明白了!”大麻子楊嶽說完,一拍手,朝外麵喝聲:“你們請焦公子進來吧!”跟著一個人給兩個褐衣漢子捉了進來。焦二一看,頓時傻了眼,給捉進來的,正是自己心愛的兒子焦浪。他不能動,也不會說話,顯然,他出其不意,給人封了穴位,才弄到這樣的情況。焦二帶怒的問:“你們這是幹什麼?”
大麻子帶笑的說:“沒幹什麼,費隻是請老哥答應我的要求而已。”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威脅得我麼?”
“老哥總不會連自己的兒子也不要吧?”
“你這樣做,不太卑鄙了麼?”
“大丈夫要想成事,從來是不擇手段。”
“你們快將我兒子放了!”
“隻要老哥答應,我自然放了令郎。老哥,你千萬別想反擊,你最好再看看我兩條大船上的弟兄,他們都佩帶了強弓和火箭,隻要我一聲令下,焦家船馬上就會變成了一條火船,到時,便人船俱毀。”
突然,公孫不滅出現了,他說:“你們快將焦大哥放了,我跟你們去!”大麻子楊嶽見突然跑出來一位公子哥作,有些猶豫:“你是誰?”
公孫不滅說:“你們不是要我的金銀嗎?好!我全給你們,你們快放了焦大哥,也求他們放過他們一家。”
“你就是他家的雇主?”
“不錯,也就是你們所說的什麼肥羊。”
公孫不滅這一行動和說話,反而令凶殘、狡黠的大麻子困惑和愕然了,他闖道以來,從未見過如此的手中獵物,隻有身懷奇功異能的人,才敢這樣說話。可是他既然有奇功異能,幹嗎願將他所有的金銀交出來?同時這也不像一個身懷絕技、目空一切的高手所說的話。難道他願意犧牲自己,而救焦二一家?這樣的搭客和雇主,那真是世上少有的傻人了。他院視公孫不滅一眼:“小子,你以為老子專為你而來?”
“你不為在下來為誰來?你們不是想要我行囊裏的金銀珠寶嗎?”
“老子是為焦家的丫頭而頭。不過,你囊中的金銀,也是老子來的一個原因。”
“你這麼凶殘可怕,琴姑娘願意嫁你嗎?”
“現在她不願意也得願意了!”這條鱷魚說完,朝兩個褐衣漢子喝道:“你們先給我將這小子砍了,將他屍首拋到長江喂魚去!”
一位褐衣漢子便提刀而上。公孫不滅說:“哎,你們別亂來!”
褐衣漢子獰笑著:“小子,你去長江喂魚吧!”說時,劈頭蓋腦地一刀朝公孫不滅砍來,公孫不滅情急一閃,順手一掌拍出,抖出的是他外公解無忌傳他的一門防身掌法。而公孫不滅,隻會這一掌法防身,其他的刀劍拳腳功夫全不會。不知是這個褐衣漢子太過輕敵還是麻痹大意,“砰”的一聲悶響,公孫不滅的手掌,正好拍中了他的背脊骨。公孫不滅情急用力不知輕重,拍得他慘叫一聲,連人帶刀從艙窗橫飛了出去,掉進了大江中,他才是真正投進長江裏喂魚了。
這一變化,大麻子這條鮮魚驚擺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麼一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哥兒,有這麼渾厚的驚人掌力,不滿一招,就將自己的一個手下拍飛拍死了。同時也令焦家父子十分驚訝,焦浪雖然不能動不能說話,但會想,他感到自己的父親真的沒有看錯了這位公子,他確是一個身懷絕技的高手。而焦二驚訝的是公孫不滅順勢拍出的那一掌法,奇詭無比,令人難防。至於掌力強勁,淩厲驚人,這早已是他意料中的事。
褐衣漢子的慘叫、橫飛,也驚動了賊船上的賊人,跟著有三個同樣裝束的褐衣漢子從大船上躍了下來,闖進船艙,見自己的掌舵與一位公子相視對立,焦二卻立在一旁。其中一個留著兩撇八字胡的褐衣漢子問:“楊爺,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