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躁的太陽就要落山了。
鄭家小樓一樓的客廳裏，還沒有開燈，昏暗的光線裏有個略微駝背的老人坐在沙發裏，手指在平板電腦上飛速地掠過。
“爸爸。”
三個人影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客廳的門口，中間一個身姿修長，手拿著激光遙控器。
“加……加一？”老鄭驚呼一聲，這個兒子很少鄭重其事地叫自己“爸爸”，今天是有什麼事呢？“你怎麼不……不敲門呢？”
“那你怎麼不開燈呢？”鄭加一將遙控器隨手丟在茶幾上。
“唉！我……一忙起來就給忘了。”老鄭笑了笑，又指著沙發向麵前的三人招呼，“快坐啊！加一，你怎麼……怎麼把家裏的防火牆也給關了？”
三人在老鄭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看著麵前這個慈祥的老人。
“我關掉防火牆，是怕小莊的警報會打擾你。”鄭加一挪了挪身子，垂頭看著茶幾上的遙控器。
“警報？你什麼意思啊，加一？”老鄭一邊說，手指一邊在平板電腦上飛快地輸入什麼。
可是今天的網絡好像也隨著防火牆被關了一樣，屏幕上的送信進度一動不動。老鄭的額頭上出了一層薄汗。
“爸爸，網絡也被我關了，剛才是我給媽媽打電話，讓她出門的。”鄭加一緩緩抬起頭，看著對麵的老人，“這樣，我們才能好好說話。”
“你想……說什麼啊？”老鄭掃了一樣麵前的三人，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搞得這麼神秘。”
“爸爸，你喜歡玩拯救地球遊戲嗎？我記得小時候你帶我玩過一次。”
“是為了那件事啊，好多年以前玩過，怎麼了？”老鄭挑眉看向他。
“你還有遠征論壇的賬號嗎？”鄭加一問道。
“嗯……應該，應該已經過期了吧。”
“不，沒有過期。”鄭加一扶著額頭，抬眼看向他，“你的用戶名叫會長，我還記得。”
老鄭眉心一攏，苦笑道，“這麼久以前的事，你還記得。”
“是啊，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們查過，那個會長的用戶名是在900多年前注冊的，當時的注冊人是遠征會的第一任會長羅晨。”鄭加一看著對麵驚恐的眼神，一字一句道，“爸爸，不，遠征會的會長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老鄭沉默了許久，夕陽的光線漸漸黯淡，透過厚厚的老花鏡，眼前景物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他將平板放到一邊，翹起二郎腿，向沙發的靠背上舒服地靠過去，仰頭長出了口氣。
“我的名字……爸爸，我早該想起來，”鄭加一捂著濕潤的眼睛，片刻後才將手拿開，“我的名字是來自亞瑟·斯坦利·愛丁頓，那位偉大的古代物理學家。他曾經著迷也曾糾結於精細結構常數，一開始他以為精細結構常數的數值是136，後來又發現更接近於137，所以他的學生給他取了一個外號，叫adding one……”
鄭加一邊說，邊笑，邊哭。
“別說了。”老鄭擺了擺手，“你的名字，是我最滿意的傑作，那代表了……遠征會悠遠的曆史，豐富的內涵，還有……一切的未來。”
“不會有未來了，爸爸。”鄭加一看了莊明白一眼，莊明白便收走了老鄭的平板。
他拿起激光遙控器，隨意按了幾個鍵，客廳裏頓時燈光大亮，全景屏上開始播出滾動新聞：“科學聯合會緊急通知，人類已掌握蟲洞技術，頻率提升計劃迫在眉睫……”
“加一，你以為偷竊了遠征會的蟲洞技術，就能拯救全人類嗎？你實在是太愚蠢了。”老鄭依舊懶洋洋地靠在沙發靠背上，“最尖端的科學注定是掌握在少數人手中的，因為它一旦落入全體人類的口袋，就會失去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