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燭店鋪,賣的盡是香燈火燭,金箔銀紙這類求神拜佛的物事,也不乏神佛畫像,瓷器金身等物。
當年老道人倒是這家店鋪的常客,畢竟要禮拜道觀裏的道尊神像,每日香火是不能斷的。而秦先羽雖然是老道的弟子,但對於這類事,隻是略知一些,真正從老道人那裏學來的,是辯藥的本領,而非燒香拜神的禮儀。
秦先羽雖在道觀,卻不拜神佛,因此,自從老道仙逝之後,這家香燭店鋪便少了一個大戶常客。
見到秦先羽這個不拜道尊神像的小道士,掌櫃的立時便想起這些年來本就生意冷清,還缺了這麼一個燒香大戶,說來都怪這個家夥不拜神佛,當下便沒有多少好臉色。
秦先羽暗自發笑,但也不買什麼,隻是抓了二十多把香,買了把蠟燭,拋下幾十個銀錢,便即離開了。
原本賣出了二十幾把香,也算生意上門,且這生意還不算小,但這掌櫃的總覺眼前的小道士隻怕還不是買去燒香拜神的。他心中依然有些委屈,暗想那老道士怎麼就歸天了呢?你收個弟子怎麼就不拜神仙呢?
秦先羽離了店鋪,卻見一個壯碩青年擦肩而過。
“王紀?”
秦先羽略微頓足,轉頭看去,認得這壯碩青年是與李定同村的年輕人,看著壯碩,其實還不滿十八。
這個王紀雖然長得高大,但是不太靈光,被人稱作大傻子。秦先羽也認得他,知道這人並非癡傻,隻是比起常人來確實不太精明罷了,真要說來,隻是太過憨厚,想法有些簡單。
秦先羽視線瞥過他手中的一盆草,眼瞳立時一縮。
那是盆景。
但又稍微不同。
那株草栽種在一個布滿鏽跡的鼎裏,鼎上鏽跡斑斑,然而真正讓秦先羽看得眼睛發亮的,卻是那一株草。
這株草名為寒年草,有提神功效,它有七條分枝,枝條上各有兩片葉子。隻要把葉子摘下,過得七日,又會重新長出來。
而真正的效用,就是這幾片葉子。
這些葉子能夠提神,在藥店也有用處,隻是藥店裏相似的藥材不少,也就不顯得珍貴。但是對於香燭店鋪來說,這寒年草卻是極為難得,因為葉子磨成粉末,加入線香之中,不僅提神,更能消去弊處。
一般來講,以摻入了寒年草葉子粉末而製成的線香,都屬上等,價格也昂貴許多,隻有大戶人家才能消費得起。
“摻入草粉的線香,價格昂貴了許多,可是草粉難以凝結,色澤也不好看,要脫去青色頗為不易。說來一片寒年草葉子若是賣出來,一片也就才兩個銀錢,這十四片就是二十八個銀錢。”
秦先羽看著那寒年草,心道:“賣葉子也就是了,這王紀怎麼把整株寒年草都搬來了?”
寒年草每七天重新長出葉子,也即是說,每七天就能憑空得來二十八個銀錢。這筆錢雖不算多,但也頗為可觀,怎麼會有人賣了寒年草?
那幾乎是一株搖錢樹。
按一般人的說法來講,會生蛋的母雞就都是寶貝。
“什麼?你要賣了這株寒年草?”
掌櫃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啪嗒一聲。
秦先羽一不小心便把兩把竹條香掉在了地上,他略微苦笑,拾起了兩把香來,便想離開。但心中也極為疑惑,這寒年草簡直就是一株搖錢樹,怎麼王紀就要賣了它?
他才邁步,就聽裏麵傳來掌櫃大呼小叫的聲音。
“給你三兩銀子,不能再多。”
“寒年草雖然不錯,可是我要把它製成線香也是不易的,這工藝費……好,不論其他,隻說葉子價格。你看看你這一株草,也不養好,懨懨得跟病了一樣,也不知道是不是七天能夠長出葉子來。”
“按我平常價格,一片葉子一個銀錢,你七天也就十四個銀錢。我這三兩銀子就是三百銀錢,都足夠包攬你快一年的寒年草葉了,何況要養這寒年草也是不容易的。”
掌櫃大呼小叫的聲音不斷傳來,秦先羽隱約從那喋喋不休的聲音中,聽到幾分微弱得難以察覺的歡喜。
而王紀隻是不語,大約是不懂內中貓膩,隻覺得掌櫃說得大有道理。
秦先羽低聲歎了聲,暗道:“這掌櫃還真夠黑心的。”
寒年草葉,一般來講,買給藥堂都有一錢半,大約三片草葉,得兩個銀錢的價格。而香燭店鋪能夠來製線香,兩個銀錢已經算是較低了,若是公道些的,一片草葉該有兩個半銀錢。
這個掌櫃居然隻給了一個銀錢的價,委實太低。
秦先羽正想離去,微微一想,終是轉身回了店中。
“三兩銀子太低。”
秦先羽入了店中,指著寒年草,說道:“一片葉子少說兩個銀錢,十四片就是二十八銀錢,每七天二十八銀錢,過不多久便能有三兩銀子。何況,這寒年草長得如此茁壯,每七天就能長出葉子,後續的葉子便是源源不斷的錢財,你要買走這搖錢樹,莫說三兩,就是三十兩也嫌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