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沒法再活下去了吧,逃避了一輩子,一輩子都是一個懦夫。
逃避生活,逃避苦難,在可能焚盡一切的烈火中,掩耳盜鈴地將頭埋在土裏,對一切避而不聞。本以為在意外之中終於會迎來解脫,卻來到了一個和那裏沒有任何區別的世界。
到頭來,逃了一生,終於還是落入了生活的陷阱,終於還是得麵對那些追上來的一道道坎。
這就是命吧。
再一次睜開眼,徐問心發現自己被關在一間被木板封死了窗戶的房間裏,自從在被彭餘韻的手下從那個血流滿地的房間裏被拖走後,他就被打暈,也不知在這裏昏迷了多久。
一生也許就到此結束了吧,對於一個逃避了一生的人來說,能夠有一次機會這樣站起來,對著惡人義正言辭地講話,那也是死而無憾的。曾經,血液仿佛從來沒有真正地流動,隻是像雨水那樣任由重力一直向下罷了,直到站起來的那一刻,冰封了許多年的血終於沸騰了一回。
很痛快呢,平時那樣忍氣吞聲,那樣默默地在冷漠的海洋裏掙紮,像是溺水了一樣難以呼吸。但是當突破了內心的恐懼,真正站起來的那一刻,那感覺就像是放下了身上的重負,從黑暗的穀底爬上山頂,看見了天邊的陽光。
雖然,那感覺也許隻是一頭熱,以後也許還是會因為對死亡的恐懼而後悔吧。
不,其實也沒有什麼好後悔的,畢竟一輩子都沒做過什麼,都隻是一個沒有任何亮點的普通人,在忍氣吞聲裏被磨滅而已吧。
不管那一聲叫喊能不能讓人們明白,至少,做一個低頭的懦夫,我是絕對不會再那樣了。
很蠢吧,在被敵人圍住的情況下,其他人都投降了,自己卻還站著,這不是露出腦袋讓人打嗎?但是這也不蠢吧,畢竟人們都做的事,也不是人們都對。如果大家都站著,都願意反抗一下,誰知道大家會不會贏呢?
至少,那逃兵的觀念已經從源頭斷絕了,還會有別的人繼續那麼做嗎?
當然不會,第一批人都這麼努力去撲滅敵人囂張氣焰了,第二批人還會好意思臣服嗎?如果都不願意委曲求全,讓那些惡人感到沒有意思沒有麵子,那他們還怎麼囂張……
嗐……真希望其他人也能明白……
想著想著,徐問心蹲下抱著自己,望著天花板停止了思考,就這樣呆滯地望著。隱隱約約的吵鬧聲細細碎碎,有人在外麵叫喊,在爭鬥,最終是以一聲響亮的槍響,伴著一陣尖叫結束。
又有一個出頭的人,被用來殺雞儆猴了嗎?
輕微的談話聲忽然切斷了徐問心的思緒,讓他回過神來,仔細聽著那個奇怪的談話聲。那個說話的人有點耳熟,好像是和彭餘韻一起的那個亡國特工。
“我早就和他說了把這個小妮子留著會出事,看吧,把那家夥給引來了……”
數天前,這是在彭餘韻剛剛下令殺死了很多群眾,建立威懾的第三天。
在彭餘韻的請求下,本想將那個失去了養父母的,和彭餘韻關係比較好的那個女孩賣掉的亡國特工隊長,勉為其難地打消了這個念頭。
但是他似乎還是很擔心,因為他知道這個女孩絕對會壞事,彭餘韻所謂的“精神食糧”,其實也不過是一個借口。彭餘韻不過就是心軟了而已,他就是不想讓這個女孩死掉。當然了,如果把這個女孩當人看,誰會願意殺死一個可愛天真的孩子呢?
亡國特工正是沒有把別人當人看,畢竟他是一個在現實世界被判死刑的殺人犯,一個隻顧自己快樂的自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