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還有機會康複嗎?要不,你幹脆放棄我吧,我太拖累你了……你飯都吃不飽……還……”
“閉嘴!沒有你誰來保護我?”
小時候家長常說,這個世界的人心多麼險惡,但是在她們眼裏,世界並沒有那麼糟糕。
包子店老板會在這對姐妹買包子的時候,給她們加送一些,走過的路人,會在她們需要幫助的時候,毫不猶豫地出手相助……那麼多人都是如此善良,如此和藹,根本不是什麼險惡的世界。
就算偶然聽說了有人被惡人所害,她們也相信,那隻是一小部分,世界總的來說還是很美好的。
她們憧憬著,幻想著,期待自己長大後的生活。
直到那場車禍,讓她們認識到,她們所見識的美好,不過是家長為她們營造的花園。確實,人心並不是真的險惡,也不是真的不夠善良,他們隻是無奈於現實。
無奈於那些已經成為定局的,複雜的現實,僅此而已。
看見有可憐離去,他們還是會悲歎,看見有無家可歸的人走過,他們還是會憐憫,但是那又能怎麼樣?那個時代的他們,和這些可憐人也許差不了多遠。
丟了工作,沒有了收入,他們便也成為了這些人之一。
所以,誰會選擇幫助這兩個無家可歸的孩子呢?他們也有自己的家,甚至有的連自己都養不活。
在妹妹因為被一棟樓上的花盆砸中,又因為一個好心人雪中送炭出錢幫助妹妹住院後,沒人目擊,意外造事者也藏著不出來,這兩個流浪的孩子本就困苦的生活便更加困難起來。
於是,妹妹總是三番四次地試圖讓姐姐放棄她,不要因為她而活得這麼痛苦。
就像開頭時那樣。
這些話總是在姐姐沉浸在和妹妹待在一起的那一段稍微舒適一點的時光中,像暗箭般出其不意地刺傷姐姐。
在這樣艱難的生活中,姐姐雖然剛剛成年,還是個學生,但是她卻和那些社畜一樣,一天的麻木下來,隻有看見家人的那一刻,她才可以感受到一絲慰藉。所以放棄妹妹,自己一個人活下去這件事,她就算是死也不會願意的。
就算有一天妹妹還是沒能挺過去,她會選擇和妹妹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這樣苟延殘喘的日子也不知過了多久,那位好心人出錢買的住院的時限也快到頭了。她們找不到能有高收入的辦法,雖然姐姐也有想過那最肮髒的行業,但是被妹妹死拉硬拽著不準做。畢竟那種事情在她們眼中有未知的危險性,可能還會被賣掉。就算勉強活下去,以後被“客人”見到,活著也抬不起頭的。
“我真是太廢物了,我以前說要保護好姐姐,結果現在躺在病床上什麼也做不了!”這是在姐姐的記憶中,妹妹對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在這之後,妹妹就再也沒有和她說過一句話,不是不想,是說不了。
朦朧的陽光促使著沙發上的身影睜開眼,她艱難地坐起來,自己那雪白的長發立刻垂到她的視野裏。
來到這個森林已經九天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又是怎麼來到這裏的,她隻知道自己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她就連走出這裏都做不到,因為她此時就是一個普通人,就是一個普通的白發人少女罷了。
收留她的是一個隱居山林的老者,此時剛好也從臥室裏出來,看見了醒著的她。那個老者不是普通人,他說自己是“管理員”,是一個負責管理世界的人。而他的身體也並非是普通人的身體,而是經過特殊改造的。
那個特殊改造,老者稱之為“絕望”。
現在的老者因為一種絕症而漸漸邁向死亡,但是他在隱居山林與世隔絕的同時,也不希望“管理員”就在他這一代絕跡。在他發現山林中有別人的時候,他還期待了一下,結果找到的,是這樣一個軟弱的孩子。
這麼說也不對,她雖然本性軟弱,但是當她有了自己的執念以後,她除了受限於弱小的身軀外,意誌同堅強的男人無異。
而現在的她,似乎就有著自己的執念,隻可惜老者還是不相信她。
這是個正確的想法,因為這個少女不夠理性。執念又如何,如果某一天執念斷了,她就變回那個身體弱小,心靈同樣弱小的女孩了。看著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有時甚至要這個少女來照顧,老者很心急,期盼著能有一個意誌堅定的人出現。
但是那一天遙遙無期,而自己癱瘓的那一天,他仿佛已經可以看見了。這一下,他隻有將力量交給這個女生,或者讓它就此消失,隨之受到影響的,還有那些流落到這個世界的,還未真正死去的意識們。他們將會因為這個力量的絕跡而永遠留在這個世界,直到死去,這是他無論如何都不希望看見的。
眼前的選擇,或許隻有考驗這個弱小的女生了。
所以這一天早晨,看見這個白發少女醒來之後的老者,便直接招手讓她靠近,隨後和她聊起來。